11 太孙
暴风骤雨一过，李俅也不记得到底是不是真有十个掌了，眼只是坐在陆琰大腿上，抓着那玄色衣襟擦着泪花，昏昏沉沉地享受疼痛之后的怀抱，还有师傅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安慰。
“又乱跑了？”顺王的声音从书桌边传过来，听起来不怎和善，“身体这好——都是师傅喂得好。”
陆琰清了清嗓子，搂着李俅，往远离李恭的那头挪去。小孩机灵，听见了，就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盯住师傅上修剪整齐的胡须，追问：“师傅喂我什了？”
“殿莫要听爹爹胡说。”陆琰面色不动，心里咒骂李恭，这不是个什都不懂的婴了，有些话不说实，“殿幼时得过重病，是臣找到了民间偏方，侥幸治好了，如坚持调理，身体然强健。”
顺王远远听见这骗人的鬼话，又一哼笑，这回真换来师傅瞪眼怒目了。多年前怪病和乳先生之事，早就应该搁在一旁，后来世子断奶却未断“药”，常年得着乳先生的奇药，混着米粥服，身体越发结实；李恭就算不喜欢这个子，略一考虑，也不舍得断了。只是辛苦陆琰，还得弄一点来，真将人乳，入了补药。
李俅眼珠一转，大约听懂了，点头咕哝：“吃药虽苦，但还好，不丢人。”
这话哪里不对，陆琰颦眉，晃了晃怀里的太孙，轻缓问道：“那什事丢人？”
“五叔家的阿仪上回笑话我，”阿仪是庄王府里生的那个女孩，比李俅小一岁，早慧过人，但脾气娇纵得奇，小小年纪，较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说我这岁数还在吃奶——乳娘不是早就不喂我了嘛！”
这李恭坐不住，抬眼看过来，只见语惊人的亲背对他靠着陆琰臂膀，束发的金冠拖着两个玉坠荡在后脑，是求平安的祥物。陆琰回他一眼，只字未提，伸手为李俅整理起玉坠，顺便从头发脖颈一直到胸前，要为受委屈的孩子顺气。
当初乳先生的传言市井皆知，久了也不常听见，那些多嘴多的江湖大夫都挨过拳头不再提了，怎到如，庄王府上的小姑娘，还说这般话来？
庄王心不死，就怕要对太孙，使阴招。据说那两个平安坠不旁物，需要人多多把玩，才会越发吉运亨通。陆琰又摸回了金冠缘，往玉坠去，中说道：“一定是信了惑众谣言，郡主年纪小，殿当礼让她。”
没想到一听这话李俅更恼，挥舞着两手，直嚷嚷：“她还说她不是郡主，她才是太孙！”想抢他的位置？没门！没门！
当年庄王想趁顺王世子病重发难的事，历历在目；没想到如心未死，将家里的女，教成这样。陆琰再看李恭神情，似乎也觉得荒谬，歪着嘴角重回书间，不再理论庄王府事，于是也转了一弯，压李俅的手，只道：“要不为殿再请位师傅，学些拳脚功夫，健体强身，将来无论遇上谁，都没人敢欺负。”
“我不要！”李俅不乐意，将庄王府的阿仪抛在脑后，一抬手就环住陆琰的颈子，小脸贴在他面颊上，蹭到胡须边角格格笑起来，“我只要一个师傅！”
李恭从背面看这情态，是堂堂皇太孙整个人吊挂在师傅颈间，撒娇耍赖：“我看他这劲头，光有拳脚师傅不够……”话没说完，那榻上的一对师生都回过头
来，一齐看着他等后话，“得送去林寺，磨个十年心性再回来。”
随的玩笑，李俅认真地思索一番，眨着眼睛问：“师傅会一起去吗？”
“你师傅怎去那种地方！”李恭感叹完，发觉又失言了，真是在孩面前随意惯了，一时改不掉，只好信胡诌起来，“去了林寺的话，不仅要剃光了头发……”李俅立即从陆琰颈子上松手，护住了己的头发，“还要，剃胡子呢！”
这李俅不要己的头发了，赶忙捧着师傅的脸，捂住嘴唇一带，全力保护好那副漂亮的胡子，总算惹得陆琰在他掌心里笑。皇太孙认为他师傅的胡子漂亮，他爹怎会不知道呢？李恭也觉得陆侍郎浑身上最是精心维护的这样东西漂亮。有时那副胡子就好像是陆琰一心一意保持的伪装，让以貌取人者不会第一眼就识破他的异样。
“……师傅，我不去林寺好？”李俅是当真了，眼眶里有点湿，为了段戏言，诚挚地恳求师傅；但他不会转身去求说戏言的父亲，而是相信，他的人生动向，师傅说话，是算话的。
“若是殿拜了来王府里的拳脚师傅，那然不必去。”陆琰将那双小手挪开，给孩子看清胡须还在，安心来。他还要向太孙解释，为何教书文的师傅，做不了拳脚师傅；皇太孙然是送不上林寺的，但是皇宫内苑之中，或许有李俅的修行之处——陆琰还未离开顺王府，宫里就来旨意，陛想见见太孙，点名要陆侍郎领着，明日入宫。
圣上常会一道旨意来，说是想念孙，点一个人，带着李俅进宫面圣。这其中必定没有顺王李恭，而陆琰因公务几度变迁，也未被陛宣召往。这一回，陛要见太孙时，突然点了陆侍郎。
或许只是随寻一人去吧。陆琰对己言道。只要不是李恭，只要不见李恭，皇太孙身边陪着个什样的人，陛都觉得好。
但是因皇帝的召见，李恭神色变了变，并未阻拦，只说了句：“前后多看着我情况，让他管住嘴，当心点父皇。”要如何当心呢？顺王没有细说，别人陪太孙去，他也并未叮嘱这样的话。前后时机不，李恭不是在紧张师傅，而是在紧张父皇了。
开春时宫里就有消息传来，圣上不大好了。具体怎不好，大抵是许多年来常见的毛病，只是曾经服些无关紧要的丹药就顶住，现在丹药顶不住，神仙顶不住，连皇帝己，也顶不住了。朝中多有异动，不人以为陛过不了春天，不想还是挨到入夏——宫外听说，陛接了老君仙道，又好了。
陆琰不信这个，陛或许只是悄悄另服了良药，当然好转。等第二日真跟着宫中派来的马车进去了，他又觉察着哪里不对。陆琰抱着李俅车一路过去，就看见太华殿大门紧闭，再靠近些，掌事的内侍笑脸相迎，让陆侍郎静待殿外，廊安排了桌椅茶果，要引着太孙独进去。
“师傅……”李俅是想坚决不松手的，他见过皇爷爷多次，心里早明白这是宫中，与王府里不，不随心所欲。在轻启的窄门边回身幽怨地看了师傅一眼，皇太孙只觉得上当受骗，从昨日开始就快活极了，还以为跟师傅一起，去见皇爷爷。
陛不好了。陆琰立在廊，心头颤动，坐不到御赐的椅子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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