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这不公平

,也是因为此处临近高山,有每日大批量运送来的清泉。

足腕蘸进满载的木桶,咕嘟咕嘟猛吸,顷刻见底。彵心情转好,软须卷起纷杂零件工具,面无表情地哼起小曲。

加急定制的机械臂组装完毕,奎宁抬头,却见波本不知什么时候伫在挂牌“闲人勿进”的工作室门厅。

“如你所见,我是怪物。”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吓到你,抱歉。”但彵已经过了会因此感到内疚的阶段。

“不,完全不会!”波本忙摇头,才察觉自己竟冒犯地紧盯对方,脸颊绯红。资料中有不少难题,她苦苦思索不得解,于是跳来找奎宁。目睹非人的身躯的确震惊,但制作过程让她看得入了迷。女孩懊恼,不知如何证明心意。

她口拙,只有身体力行。

奎宁见女孩小兔子似的蹦跶,在面前夹拐站直。

“给您看样东西!”她双手于胸前握拳憋气。

呃,蓄能?上百根触手成对抱起。见得太多,这世上已多少别致之物,但女孩久违地让彵有了好奇心。

眼见女孩脖颈都涨成猪肝色,终于——

噗咻一声,两翼巴掌大的漆黑小翅膀从肩胛冒出,扑簌扑簌努力扇动。然而由于体积比问题,只能勉强把女孩的脚带离地面半厘米。

“现在飞不起来。”波本沮丧,但又重新开心,抬头望彵,眼睛亮晶晶:“不过您看,我也是这样。没受伤的时候,我还能变成蝙蝠,别人都认为那是可怕的东西。”但她不觉得。只是不一样,又有什么错?

“……”奎宁一言不发,或者说,暂时失语。

好…可…爱…

透明触手随心情变得粉红,优哉游哉,空中摇摆。

禁地开放,波本进驻,工具也一并解禁。她惊喜,整个人恨不得泡在工作室里。比起看书,亲眼所见更能让她学到东西。而奎宁也不再刻意保持距离,倾囊相授。

日子流水般过去。

波本仍然没有成功飞起来,这具身体似乎在事故后永久被改变。但所学让她明白,这可以借外物补足。

发动机,螺旋桨,固定翼。指导下,她造出滑翔器引擎。反复试验后,起飞当天拉上奎宁。清晨的郊外平原风和日丽,庞然巨物招摇升空,树木退后缩成小点。风直吹,两人长发散乱飘飞。波本见一向冷静的老师紧闭双眼,面如土色,上百根触手伸出齐齐抓紧扶杆,笑个不停。彵严正声明作为海洋动物,非常恐高,不会陪她去,但所给参数,分明造出来可搭载多人的飞行器。

鸟瞰大地,她仿佛从未这般自由地飞行。女孩贪婪呼吸,像是将过往浊气一并吐出去。她当然想念父亲,但偶尔闪回的记忆让她窒息,因此这份缅怀是有限度的——她不想生活在过去。波本曾以为所有年长者与她之间仅存不平等的审视关系,唯有变得强大才能掠夺话语权,或仅余顺从和逃离这两条路径。但奎宁让她意识到了新的可能性。彵身边的空间,是未设限的。性别、身份、过往都不会是枷锁。这如此让人惬意,以至波本许久未犯过焦虑。

“您真好!我很开心。”平稳降落,波本轻盈跳下,弯腰轻触软趴趴耷拉在地的触手。奎宁正拿水瓶咕嘟直灌,苍白面色浮现笑意。女孩是拥抱派,而彵不喜欢过多肢体接触,两人商议后用击掌撞拳折衷。

休整完毕,波本歪头,见奎宁轻易将偌大飞机收进口袋里。滑翔期间也是,遭遇颠簸气流时,似有奇妙的力量将整座骨架托起。即使再迟钝,也知道这无法用常理解释。她不是没有好奇过奎宁的秘密,彵本身就像是个谜题。但尊重彼此是她们间的默契。

又是个平安夜。

波本关店,和奎宁道别。虽然名义上是监护关系,但她们并未同居,更像老师与徒弟。每月,还能根据成果领到数枚金币。她也得此在临近街区租了房间,从奎宁清扫出的空余别墅中搬出。那儿太大,打扫麻烦,夜里冷清。而新居所开窗便是闹市,富有生活气息。她也因而结识不少新朋友。有批常私下聚会,环坐巷尾花园里,谈天说地唱歌玩游戏,偷喝酒店老板儿子带来的扎啤;另批自称朋友社,对前类他们认为无脑子的家伙非常鄙夷避犹不及,但集合点就在花园十步远的咖啡厅。他们悲叹文学已死世界需要革命,并在火炉前深情朗诵语句不通、充斥爱与死的创作诗。波本觉得这两种行为模板皆囿于定式,但也不讨厌这些同龄人。照面打得多了,一来二去熟悉,他们也常热情邀请。

今天她决定去。

奎宁大快朵颐完,满足得每根触须都瘫软。今年美餐白送上门,哪有不吃的道理。彵起身,轻拍身下男人脸颊。他周身遍布淤青勒痕,胸腹白浊堆积,腿缝滴落液体,一副被过度虐待的惨状。但使用者毫不怜惜,还拉扯他垂在唇边的舌头——​‎高‌潮‎太多次,这肥厚器官昏死后竟还吐在外面,未能收回去。

见垂下狼耳突然竖起,彵觉得好笑,因为也隐约听见头顶声音。明明已失去意识,五感仍在运作,就像独立的探测器。不知性器官是否也这般敏感。将男人四肢脖颈牢牢捆束,疲软‍阴‎‎茎​‎‍装进贞操笼,塞入口球戴上眼罩后,彵打开炮机。医学权威曾长期认为,表现出无法控制情绪发泄的精神障碍,即歇斯底里,是女性才会犯的身体疾病,起因是子宫扰动、游走或倒错。而因为男性没有子宫,人们便认为他们不会遭受这所谓的癔症。为了缓解错乱,曾用电动机械强制按摩她们的‎阴‌­‍蒂‍­,通过“医学​‎高‌潮‎”治疗这种女性专属的疾病。而讽刺的是,诊断可称荒谬:沉迷于数学公式或者物理理论、对婚姻不感兴趣、对丈夫和孩子表现厌恶或恐惧、向同性表达爱慕之情,这些分明为“不正常”的证据,板上钉钉:只要一个女人稍偏离男人所制定的规矩,她就发了疯,需要服用水银,致幻药,关押在疗养院里。这便是被男性全面把持的“科学”所做出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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