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暗刚刚笼罩房间,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在耳边响起:“上课睡什么觉!”

我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我下意识抬手遮挡。

等视线聚焦后,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高中教室里。

讲台上,数学老师李文正用粉笔头敲着黑板,全班同学都转头看着我。

“李老师问你话呢!”同桌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小声提醒道。

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熟悉的蓝白校服,课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上还画着几个潦草的涂鸦。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江驰野正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

“我…我不是…”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不自觉地掐了一下大腿。

清晰的痛感告诉我,这不是梦。

“不是?不是什么?”李老师走下讲台,粉笔灰沾在他深蓝色的西装袖口,“既然醒了,上来把这道题解了。”

我僵硬地站起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走向讲台的路上,经过江驰野的座位时,余光看见他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演算过程,右手食指关节处有一道新鲜的伤口。

黑板上的三角函数题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拿起粉笔时,我的手抖得厉害,粉笔“啪”地断成两截。

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不会就直说。”李老师叹了口气,“江驰野,你来。”

我转头看着那个高挑的身影从容地走上讲台。

江驰野解题的速度快得惊人,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流畅的轨迹。

他的校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左手腕上一道淤青

——这应该就是我在同学聚会上听说过的“淤青”之一。

“非常好。”李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江驰野的肩膀,“大家都要向江同学学习。”

我呆立在讲台旁,看着这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江驰野。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几年前死去的同学,此刻正站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

简直比鬼还可怕!

重生小说看多了,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也会轮到我……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我的眼泪突然决堤。

十几年寒窗苦读,两年考编,头发都熬秃了。

好不容易当上老师,现在居然要重新经历一遍高考?

知道A城考编有多卷吗?我也还要重新再来一遍!

“李老师又不会吃了你,”同桌王婷递来一张纸巾,“不就是不会做数学题吗?至于哭成这样?”

“你根本不懂……”我接过纸巾,眼泪却越擦越多,“你一点都不懂,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我哭得更大声了,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江驰野在教室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给。”他从书包侧袋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纸巾,声音很轻,“新的。”

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眼角有一颗很小的泪痣。

“谢、谢谢……”我哽咽着接过纸巾,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冰凉得不像话。

江驰野递给我纸巾后,转身快步走出了教室。

他的背影在走廊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单薄,校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他手怎么了?”我盯着江驰野离开的方向,小声问王婷。

王婷正往课本上贴贴纸,头也不抬地说:“不知道,可能是打篮球伤着了吧。”

她突然压低声音,“上周五放学后我看见他在体育馆加练投篮,手腕都肿了还在投。”

我捏着那包纸巾,塑料包装发出轻微的声响。

突然想起同学聚会上体育委员说的话

——“他父亲是我们高中的教导主任,对他要求特别严。”

“对了,”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是谁来着?”

“江建国啊,”王婷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就是江驰野他爸爸,可凶了。上周二班有人带手机被抓到,直接被他拎到办公室训了一节课,出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突然清晰起来

——开学典礼上总是板着脸训话的中年男人,巡查自习时会突然出现在后门窗口的锐利目光。

“他们父子…关系怎么样?”

王婷撇撇嘴:“谁知道呢。不过每次月考成绩出来,张主任都会亲自来我们班门口把江驰野叫出去说话。”

她模仿着教导主任严厉的语气,“‘这次物理为什么不是满分?你是不是偷懒了!’——上次我路过办公室时亲耳听到的。”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陆续回到座位。

我望向窗外,看见江驰野独自站在走廊尽头,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映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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