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大户府邸坐落在城西，是座三进三出、气派非凡的大宅院。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朱漆大门上贴着两张彩绘门神，本该正气凛然，驱邪避凶。然而，诡异的是，两位门神的眼睛，竟被人用墨点黑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陈十三和瞎眼说书人石翁刚踏上台阶，就被几个家丁打扮的壮汉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为首的家丁一脸警惕，手按在腰间的哨棒上。
老瞎子抢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铁口直断，驱邪避凶”八个字，装模作样地晃了晃：“我二人是城门口悬赏行来的，听闻贵府有邪祟作怪，特来相助。”
家丁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一个瞎子，一个衣衫褴褛、身上还带着怪味的年轻人，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就凭你们？”家丁嗤笑一声，“别是来招摇撞骗的吧！”
“人不可貌相。”说书人神神叨叨地掐了掐指头，“我这徒儿，天生一双阴阳眼，能辨鬼神。不信，你让他瞧瞧你家这大门。”
陈十三被石翁猛地推到前面，只能硬着头皮装高人。他其实什么特殊景象也看不出来，只能凭着“煞身”的本能，“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败气息的阴气，正如同粘稠的蛛丝，从宅院深处，特别是后院方向，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缠绕在大门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恶心感，想起老瞎子路上教的那套江湖切口，沉声道：“你家这门神，被人破了法。煞气走了正门，直冲内堂，怕是已经惊动了祖宗牌位。再不请人，这宅子就要换主人了！”
这话半真半假，却正好说中了家丁们的心事。最近府里怪事频发，连祠堂里的长明灯都无故熄灭了好几次。
为首的家丁脸色一变，不敢再怠慢，连忙将二人请了进去。
穿过几重庭院，来到后院一栋独立的绣楼前。这里已经被家丁们围得水泄不通，张大户本人，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富商，正急得团团转。
“仙长！高人！你们可算来了！”张大户看到二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那栋门窗紧闭的绣楼，“我那苦命的闺女，就被困在里面啊！白天还好，可一到晚上里面就传出女人的嬉笑声，还有……还有男人的喘息声！我们派人撞过门，可那门就像铁铸的一样，怎么也撞不开”
老瞎子装模作样地绕着绣楼走了一圈，时不时用枣木拐敲敲地面，最后停在楼前一株枯死的桂花树下。
“根烂了。”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妖气不是凭空来的，它借了这棵树的死气为引，盘踞地脉，将这小小绣楼化作了它的巢穴鬼域。寻常法子，进不去，也伤不了它。”
“那……那可如何是好啊，仙长！求您救救小女！”张大户急得快要跪下。
“莫慌。”石翁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十三，“徒儿，看你的手段了。破开这‘鬼打墙’。”
陈十三心里暗骂，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小心地走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深吸一口气，尝试着将左手按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一股冰冷的、滑腻的触感传来，仿佛按着的不是木门，而是一块巨大的人皮。
他猛地缩回手，怀中的《斩勘图》开始微微发烫。他知道，那画皮妖就在里面。
“这门，被妖法封禁，寻常蛮力难开。”陈十三学着老瞎子的腔调，故作高深，“得以阳气冲开。取童子眉心血，混以黑狗脊背毛三根，烧灰混入其中，辅以上好的朱砂，以此阳煞之血墨，画一道‘破门符’，方能强行冲开妖气封锁。”
他说的这些，完全是凭着现代看过的那些志怪小说东拼西凑，自己都不信。
张大户一听，连忙吩咐家丁去准备。不一会儿，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厮被带了过来，黑狗毛、朱砂也一并备齐。
陈十三煞有介事地取了童子血，混了朱砂，又将黑狗毛烧成灰烬混入其中，用手指蘸着，在门上画了一道自己都看不懂的鬼画符。
做完这一切，他后退几步，对家丁们喝道：“撞！
几个家丁将信将疑，但老爷在旁看着，只得找来一根圆木，卯足了劲撞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那扇之前纹丝不动的木门，竟然真的被撞开了！
家丁们发出一阵欢呼，张大户也看得目瞪口呆，对陈十三二人的敬畏又多了几分。只有陈十三自己心里清楚，刚才那一下，根本不是什么“破门符”起了作用，而是他画符时，偷偷将自己那根断指上的黑血，抹了一滴在门缝里。
是尸煞的煞气，暂时中和了画皮妖的妖气。
门一开，一股甜得发腻的香风便从楼里涌了出来，那味道像是腐烂的桂花混合着劣质的胭脂，闻一口就让人头晕目眩。
“守住大门！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进来！否则惊了妖物，前功尽弃！”陈十三强忍着恶心，厉声对家丁们喝道。然后和老瞎子一前一后，踏入了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绣楼。
绣楼内光线昏暗，陈设奢华，但所有的家具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如同人皮屑般的灰尘。
“它在楼上。”老瞎子压低声音，用枣木拐杖无声地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
陈十三点点头，右手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槐木棺材钉，左手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皮册，一步一步踏上楼梯。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脚感软绵绵的，像是踩在肉上。
二楼的闺房里，弥漫着更浓的香气。
一个身穿华丽罗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梳妆台前。她梳头的动作很慢，很优雅，一下一下梳理着如瀑的乌黑长发。梳妆台前，一面巨大的、边缘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青铜古镜，光可鉴人。
然而，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她美丽的身影。
镜子里，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正一脸痴迷地抱着她，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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