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晨露,在稀疏的草原与茂密森林的交界线留下两道深痕。芝士的步伐平稳而富有节奏,麻布车篷随着几乎不存在的颠簸极其轻微的晃动。奈德拉蜷在贝纳尔身旁的驾驶位,洁白的发丝被晨风撩起几缕,她半眯着赤红的眼眸,享受着清晨的微凉与林间特有的清新气息。

“我已然是明白了。”奈德拉砰一下合起书,自信满满的挺起胸脯,“人类的文字,多么简单却又能高效传达信息的东西,我已全然掌握。”那本书是贝纳尔在集市买书附赠的幼儿识字读物,清晨收拾东西启程时,贝纳尔又找到这本书,并将之给了奈德拉。从启程到现在经过了大概三十分钟,小恶魔便宣布自己掌握了书籍中的全部文字。

“那小奈用早晨找到的笔和纸试试写自己的名字吧,能写出自己名字的话,也就代表你真的明白了。”因为芝士的存在,贝纳尔徒现在连缰绳都懒得牵,他正靠在驾驶位,悠哉的啃着面包,路上的一切都可以放心的交给这匹马儿自行判断,它灵慧的很,即便是在森林之中,也能找到条能让马车顺利通过的路途。

他们仍持续向南方前进着,在翻越那座不可逾越的通天高山之前,他们大概是再碰不到边境以内那样的文明社会了。

奈德拉嘴里叼着根有金属笔头的羽毛笔,左手拿着那本幼儿书,灵巧的从车棚与前车身之间的缝隙钻了出来,稳稳坐在驾驶位。她将书翻到目录页,提起笔就在空白处写起了自己的姓名。“哥哥…你不要握着缰绳干扰芝士啦。”她一边写一边嘟囔。

“啊?我没握缰绳诶。”贝纳尔莫名其妙被说了,他刚吃完面包,擦了擦手便凑到小奈面前。

“芝士你拉车稳当点好不好。”小恶魔的手好像不受自己使唤似的,写出的字七扭八歪。“这破车,我觉得车轱辘有问题,哥哥你怎样看上这车的。”她抱怨着。贝纳尔没去理会那抱怨,芝士也是如此。

“好啦,按发音来说就是这样。”奈德拉抬起头,自信满满的将那本书怼到贝纳尔眼前。

“耐地那,嗷咕思特……”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惊起了林中不少鸟儿。他全然没在意小恶魔鼓起的脸颊,一直笑到自己肚子疼才渐渐停下。“为什么,小奈选的字都这么可爱啊。”

“我只学一天不到。”奈德拉十分不爽,哼哼唧唧的转身钻进了车棚里,“哥哥就会拿我寻乐。”她觉得自己丢尽了契约恶魔的脸。现在的小恶魔,她只想多吃点甜食来消化自己刚刚的大失败。

“诶…别生气嘛。”贝纳尔实在笑不动了。

车轮碾过厚厚的草丛和松软的泥土,声音变得沉闷。森林内部比外面看着更幽深,参天古木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只有零星的光斑顽皮地跳跃在地面和苔藓上。空气潮湿阴凉,弥漫着朽木、湿土和某种植物难以言喻的、淡淡的甜腥气。难以相信这里还会有较为宽敞的道路,大概是曾经试图探究这片土地的殖民者所留下的痕迹,他们一批又一批从陆路雄心勃勃的出发,最终只能在那通天山脉前叹息止步。

见小恶魔一直没动静,贝纳尔轻轻掀开点车棚,向棚里看去。奈德拉正惬意的吃着他珍藏的巧克力,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丢下的面子。他赶紧想叫停小恶魔,巧克力可是弥足珍贵的甜品,贝纳尔还一块都没吃到嘴里。“小奈——”

芝士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险些将贝纳尔整个人都给甩出去,而那块巧克力也因为晃动恰好掉进了奈德拉嘴里。

前方的林间小道上,一个高大的人影静静地伫立着,挡住了去路。那是一位中年男性,身着洗得掉色的,过于朴素牧师长袍,腰间别着把剑。他足有一米八五高,但其面容平和,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仿佛林间的幽静在他身上具象化。他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的经文,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

“我叫做让。”那人开口了,他声音厚实亲近,听起来便令人安心。“让·赛克斯,我很幸运的与昂格兰王国一位伟大的君主同姓。但也仅限于同姓,我本人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珐琅西亚牧师,正走在返回边境内的道路。”

“他说什么呢。”奈德拉从棚里探出半个身子。

“不知道,但他大概是个无害的牧师。”贝纳尔下了结论,他认为对方可能是去了附近信仰统权教的精灵树城一趟罢了。“牧师大人,能让我们过去吗?”贝纳尔稍稍提高些声音,但他的语气仍是尊敬的,尽管自己并不信教,但对他人还是要有一定的尊敬。

牧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马车,不夹杂任何私人恩怨的目光在贝纳尔身上停留片刻,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奈德拉身上。他那双深邃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在看到奈德拉那双无法同时眨动的赤瞳时,没有丝毫惊讶,只有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微微颔首,动作带着一种不急不慢的韵律感。

“他们。”牧师指着林中某个地方,不夹带任何情绪起伏的,自顾自的说:“我说的是刚刚遇见的几只笨拙的狗熊,那个游牧部落。他们的部落人心惶惶。我只是经过,对此事毫不关心,因为我不过个牧师罢了,他们也不信我主。”让做出了祈祷的动作。“不过啊,他们声称自己遇见了恶魔。一只白发赤瞳,美若天仙的恶魔。那恶魔竟下达宣告要尽屠其部。”牧师摩挲着下巴,“这样来,我便非要去找一找了。”

“那只是吓唬他们~”奈德拉拖着长音,也许她觉得这样说话很好玩。

贝纳尔摆出绝不会说谎的架势,他认真的说:“我们昨晚被那些兽人袭击了,出于自保才反击。我的旅伴说要尽屠其部,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

“啊…如果真是这样便好了。”牧师点点头,“不知道二位可不可以,和我去部落确认一下。如果能这样的话最好,这样的话我便能放心。”

“我可不去那部落,一定臭烘烘的。”奈德拉摇摇头。

“您指的方向和我们相反,折返的话太费时间。”贝纳尔耸耸肩。

“孩子啊,一定要去才行,自证清白很重要。”牧师语重心长道。“清白是属于你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之一,没有被冤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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