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叶生意,有不大不小的几座茶山,他倒没有现在就继承家业,而是自己找的物流行业工作,坐办公室的,工资也远比冯然高多了。
冯然不愿意跟葛晓琳说这件事,就是觉得太伤自尊,而又无法反驳,她……的确条件不够好,被别人称量值不值的给定了个价,也没处说冤,毕竟按照世俗理论那一套,她就是有点高攀对方的意思。
朋友们都会这样想吧。
“主要是……他的条件,综合下来,真的挺不错了。”葛晓琳干巴巴道。
冯然认可地点头,是呀,综合下来,王储鑫这样的,就是她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对象了。她今年28,出社会10年了,早过了单纯无知的年纪,明白了好些世界通用的三六九等法则。
她这会和王储鑫分手,是个人都会说她傻,但怎么办呢?她真的没法听到那样的话还继续下去。
“……他平时对你,一直都挺好的。”葛晓琳神色间依旧不敢置信。
冯然点头:“是呀,他这个人,平时相处起来还挺会演的,要是早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也不至于恋爱五年了。”
“然然……”葛晓琳不知道该说啥了。
冯然笑了笑,忽然道:“朋友这么想无所谓,哪怕是你,晓琳,哪怕是你也觉得我不值20万彩礼,也没关系,我们之间,彼此的友谊,因为一些性格,或者做事上,很能聊得来、合得来,但……彼此不用负责对方的生活。”
她说得很慢,纠结着要怎么样才能准确措辞,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负责,或者应该叫做兜底?”
“我没这样想!”葛晓琳眼睛都瞪大,“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在我眼里,你当然值得……反正值得最好的,我今天来是因为——”
冯然还是笑,打断道:“真的没关系,我们只是朋友。但是结婚对象,不是朋友啊,按照网上说的,是在给自己选择新的家人。家人,怎么说呢,也要各自独立,但不论是法律上,还是观念里,都对彼此有扶助的责任,我理解的意思,就是兜底了。晓琳,丈夫这种身份,以后,是可以在我的手术单上签字的。”
她越说语气越发沉痛,“他现在觉得我不值20万,等以后……等我生孩子,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值得打无痛,不值得住好一点的病房,不值得吃好一点的东西……未来,如果我生病了呢?我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真的病危了,超出了八万八的范畴,值不值得救呢?”
“……呼……”葛晓琳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臂,她被冯然说得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冯然又道:“你不会觉得我是胡乱假设吧?”
“……”葛晓琳摇摇头,嘴唇忽然白了,“你……把我说毛了,毛夏天……”
毛夏天是葛晓琳的丈夫,两人结婚三年了,目前还没有孩子,葛晓琳忽然想到了他,如果套入冯然的假设,毛夏天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呢?
冯然喝了口水,接着道:“而且我不止我呀,我还有我妈,我妹,我妈年纪大了,未来,值不值得跟女儿住一起呢?值不值得吃好一点穿好一点?我的妹妹,值不值得给点钱,让她生活压力小一点?”
“可是这样……好像在给他判刑?”葛晓琳脑袋混乱,忽然抓住了一点什么,反驳道,“事情还没有发生啊,他也未必会那样,平时,看着……也算大方?”
冯然摇摇头,他可一点不大方,接着解释道:“所以我要20万啊,我跟他说了,我说,我觉得自己值20万,他笑了笑,依旧在按照八万八的流程走,他明白我在说什么,他甚至问都没多问一句,他觉得我的觉得完全不重要,他觉得我会妥协。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要是这样,还跟着往里跳,我就是活该被人看轻一辈子了。”
说白了,他条件再好,不愿意分享给她,就等于驴前面吊着的那根胡萝卜,看得见吃不着,有什么用呢?从结婚前就心存防备?那样不累吗?
她想要的真心是可以估价的吗?
“……”葛晓琳彻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冯然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忽然就觉得无比疲惫:“晓琳,今天你来,是被王储鑫请来当说客的,对吧?你可以走了,回头别再搭理他了,你是我的朋友呀。”
“然然,对不起!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搭理他了!”葛晓琳生出一阵愧疚,她就不该来这一趟说那些话!
冯然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你的心,是为我好,觉得我……年纪也大了,错过他,未来未必能找到比他好的。”
“真的,然然,我之前完全就是这样想的,我要是有一丝坏心,我都不配进你的门,我肯定站你这边。”葛晓琳忽然情绪激动,生怕真被冯然嫌弃。
冯然又笑了起来,要是20岁,她估计在葛晓琳露出点劝和意思的时候就骂开了,但是她28了,心里总会不自觉地开始理解,其实朋友能管这样的破事,已经算是情份了。
于是又点了点头:“嗯,谢谢。但是晓琳,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相信错过他,我的未来也不会怎么样的。而且,听他的意思,八万八都算看得起我了……结婚真没意思,还不如一个人自在些。”
“……嗯,然然,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你值得!”葛晓琳语气铿锵,忽然也露出苦笑,“那我先走了,回头我再找你吃饭,我得回去不自在的地方了。”
冯然难免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懂!然然,你要知道,我真的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葛晓琳靠着门,忍不住又表白自己的心,“我好多话,好多秘密,都只能跟你说,你可能有很多朋友,但是我,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
冯然脑袋疼:“有点肉麻了,大姐。”
葛晓琳这回笑笑,挥挥手推开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