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玉芙宫。

殿内熏着淡淡的百合香,甜暖宜人,与外间的凛冽寒冬恍若两个世界。

林清漪端坐在菱花镜前,由贴身宫女小心翼翼地簪上最后一支赤金点翠步摇。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唇瓣点着最新进贡的嫣红口脂,娇艳欲滴。

身上穿着新裁的樱草色绣折枝梅花锦缎棉裙,衬得她肌肤胜雪,人比花娇。

她对着镜子微微侧头,步摇流苏轻晃,荡出细碎金光。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

一早萧景恒身边的小太监就来传过话,说他处理完政务会来玉芙宫用午膳。

为此,她精心装扮了两个时辰,连发间簪的赤金点翠步摇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走动时会发出极清脆悦耳的轻响,最能撩动人心。

“什么时辰了?”她声音温软,像浸了蜜水,眼波流转间望向身旁侍立的大宫女彩月。

彩月抿唇一笑,眼波里藏着几分打趣的意味:“回娘娘,快午时了。御驾想必已过了永巷,转眼就该到咱们宫门前了。”

她特意将“转眼”二字咬得轻柔,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般搔过心尖。

这话里的促狭意味明显,林清漪颊边不由自主地漫上浅浅红晕,宛如白玉染了胭脂。

她似嗔似羞地睨了彩月一眼,指尖捏着的绣帕轻轻一甩,带起一阵香风。

“偏你话多。”她声线里掺了一丝娇憨的薄恼,随即又将心思拉回正事,语气认真起来。

“小厨房里用文火煨着的人参乳鸽汤,火候可看紧了?还有那道蟹粉狮子头,陛下上次尝了赞不绝口,今日万万不能失了水准。”

“娘娘就放一百个心吧,”彩月笑意更深,语气却十分笃定,“灶上都是十几年经验的老人儿,时辰掐算得半分不差。”

“汤是文武火交替煨足了两个时辰的,狮子头里的蟹粉也是今早才剔的新鲜货。保准陛下尝到的每一口,都是最恰到好处的鲜香热乎。”

“陛下若知娘娘这般时时将他放在心上,不知要多欢喜呢。”

林清漪微微垂下头,长睫如蝶翼般轻覆下来,遮住了眼底流转的光彩。

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自领口露出,更添几分柔婉。

她声音放得极轻,几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透着十足的恳切:

“陛下日理万机,能来我这玉芙宫歇歇脚,是恩典。我自然要处处尽心,方能心安。”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一个守在外头的小太监急匆匆地从殿外跑进来,脸上带着慌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发颤:

“娘、娘娘…方才高公公派人来传话,说陛下御驾行至半路,突然…突然改道,往文华殿方向去了。”

“什么?”林清漪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少许,捏着丝帕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她一早上的期待和精心准备,仿佛瞬间被一盆冰水浇透,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文华殿?

那是太子读书的地方,平日里陛下即便要去考较功课,也会提前知会,怎会突然在来她宫里的半路上改道?

彩月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柔声安慰道:

“娘娘莫急,许是陛下突然想起要关心太子殿下的学业,临时起意过去看看。”

“陛下既答应了娘娘,想必处理完政务,很快就会过来的。”

彩月的话,稍稍平复了林清漪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是了……陛下只是去看太子。

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重新凝起温柔似水的表情,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晦暗。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声音依旧柔软,却带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失落:

“嗯,你说的是。陛下心系太子学业,是国之幸事,是本宫思虑不周,只惦记着些许口腹之欲了。”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体贴。

“陛下忙于政务,又去督促太子,定然辛苦。彩月,去让小厨房把汤再温得热些,备着陛下随时过来用。”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彩月连忙应下,心里暗暗佩服娘娘的沉稳大度。

彩月退下后,林清漪独自坐在镜前,看着镜中那张依旧娇美动人的脸,嘴角那抹勉力维持的笑容却一点点垮了下来。

她死死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柔软的锦缎被绞得变了形。

*

御驾抵达文华殿外时,殿内十分安静,只听得见炭火偶尔噼啪的轻响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萧景恒挥手制止了太监的通传,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萧予瑞正伏在紫檀木书案上,小脸绷得紧紧的,一笔一画极其认真地抄写着什么,只是那握笔的姿势显得有些吃力。

沈清砚则负手立在一旁,微微蹙着眉看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忍了下去,只是那眼神里的挑剔和不满依旧显而易见。

两人听到脚步声,同时抬头看来。见到是萧景恒,连忙起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萧予瑞看到萧景恒,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和孺慕。

父皇好久没来文华殿看他读书了!

他连忙放下笔,想要跑过去,又想起太傅教导的礼仪,硬生生刹住脚步,规规矩矩地站着,只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萧景恒。

但惊喜之余,一丝小小的失落又悄悄爬上心头——

如果父皇能早来一会儿就好了,那样母后或许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他还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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