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时刻提醒着她这段婚姻的底色。
她不再流泪,也不再抱有丝毫幻想。
只是偶尔,在听到下人们窃窃私语议论世子又去了哪家花楼、为哪个歌姬一掷千金时,心口还是会泛起细密的、麻木的刺痛。
这一日,裴月将一沓账本完全交给了陆宁瑶,温声道:“宁瑶,这些日后便由你全权打理了。你做得很好,母妃很放心。”
陆宁瑶恭顺应下:“是,母妃,儿媳定当尽力。”
抱着账本回到凌霄院,却见沈清霄难得这个时辰还在房里,正斜倚在窗边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玉笛,目光望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白玉兰,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目光落在她怀中的账本上,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嘲弄:“哟,陆大小姐这就开始掌家了?真是能干。看来这世子妃的位置,你坐得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陆宁瑶脚步一顿,垂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平静无波:“父王母妃信重,儿媳自当尽力分忧,不敢懈怠。”
沈清霄轻笑一声,放下玉笛,站起身踱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目光带着审视扫过她平静的面容:“是吗?只是分忧?就没有一点……鸠占鹊巢的心虚?”
他的话语刻薄而直接,带着莫名的恶意。
陆宁瑶猛地抬起头,撞入他幽深的眸子里。
这些时日积压的委屈和隐忍几乎要冲破喉咙,但她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去,只是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世子爷说笑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得可怕,“这巢是陛下所赐,父王母妃所予,臣女不过是依命而行,何来‘鸠占’一说?若世子爷觉得臣女碍眼,大可以去向陛下请旨,休妻另娶。”
沈清霄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顶回来,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又浮现出来,只是似乎冷了几分:“牙尖嘴利。看来将军侯府,倒是教出个有脾气的。”
他不再看她,转身朝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极低地说了一句,似叹息又似嘲讽:“只是这脾气,用错了地方。”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宁瑶独自站在原地,抱着那沉重的账本,只觉得浑身冰凉。
他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之下。
用错了地方?哪里才是对的地方?对他曲意逢迎?还是对这一切逆来顺受?
她不知道。
她只是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这场婚姻,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潭,她正一点点地沉下去,而那个名义上最该拉她一把的人,却站在岸边,冷眼旁观,甚至偶尔,还会扔下一两块石头。
夜色再次降临,那床锦被依旧横亘中间。
陆宁瑶侧身躺着,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久久无法入眠。
她能听到身后沈清霄翻身的细微声响,他似乎……也并未睡着。
两人之间,隔着一掌宽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这死水般的日子,似乎还望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