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清晨。
梁璐在一阵骨头散架般的疲惫中醒来。
枕边已经空了。
只剩下一点属于另一个人的余温。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空的。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8:50。
她有多久没睡到这个时间了?
十年?
还是十五年?
记忆已经模糊。
走出卧室,她愣住了。
餐桌上摆着一碗小米粥,两个煎得恰到好处的荷包蛋,还有一碟脆生生的酱瓜。
锅里,还温着。
那个挨千刀的……
梁璐怔怔地站在那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日子,好像突然被刷上了一层她从未见过的颜色。
同一时间。
省委大院。
祁同伟已经站在了高育良办公室的门外。
八点五十。
他提前了十分钟。
不多不少,这是一个下属对上级表达尊重的最佳刻度。
他抬手。
叩。
叩。
门开了,陶闽探出头。
见到是他,脸上职业性的笑容里,瞬间多了一丝压不住的真切。
“祁厅长,您来了。”
“陶处长,高书记有时间吗?”祁同伟的声音很稳,像一枚钉子,听不出任何情绪。
“书记在里面,您稍等。”
陶闽转身进去,十几秒后便快步走了出来,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祁厅长,高书记请您进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高书记十点要参加新班子的第一场常委会。”
“谢谢。”
祁同伟道了声谢,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有褶皱的衣领,敲门而入。
办公室里,高育良正戴着老花镜批阅文件。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摘下眼镜放在桌上。
“来了。”
他的目光在祁同伟身上停顿了一秒,然后抬手一指。
“坐那边吧。”
他指的,不是办公桌对面那张象征着汇报与聆听的椅子。
而是旁边接待区那套厚重的真皮沙发。
刚刚端着茶盘进来的陶闽,眼皮控制不住地猛跳了一下。
那个位置,平日里只有同级别的省委领导,或是从京城来的大人物才能坐。
他放下茶具的动作愈发轻手轻脚,退出时,近乎无声地带上了门。
这位公安厅长在他心里的评估等级,瞬间又拔高了几个层级。
祁同伟坦然坐下,腰背挺直。
他没有碰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也没有半句寒暄。
“高书记,我准备这个周五,召开一次厅党组扩大会议。”
开门见山。
高育良的眉毛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他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动着茶叶,语气不咸不淡。
“哦?什么议题?”
“重点抓一抓咱们系统内部的作风问题。”
祁同伟看着他,“有些同志,心思已经不在为人民服务上了。”
高育良的动作停了停。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自己这位曾经最得意的学生。
“你是公安厅长,这是你的职权范围。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就去做。”
一句话,干干净净。
不沾半点因果。
祁同伟心中冷笑。
老狐狸。
“我担心,有些同志可能不太配合,会议的效果,会打折扣。”
“谁不配合?”高育良的语气依旧平淡。
“比如,有些地方的治安数据,连续几个季度都在原地踏步,相关负责人却依旧稳如泰山。这种暮气,不打破不行。”
矛头直指京州。
直指李达康的爱将,赵东来。
高育良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昨天刚被中组部的祁胜利叫走,今天就敢亮刀子了?
是吓破了胆,跑来纳投名状?还是……另有所恃?
“祁同伟,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自己。”高育良敲打了一句。
祁同伟知道,再不扔炸弹,今天这趟就白来了。
他忽然笑了笑,那种汇报工作的紧绷感瞬间消失。
“高书记,还有一件私事,想向您汇报。”
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抬起眼,目光直直地迎向自己的老师。
“昨天,中组部的祁部长,找我谈话了。”
高育良端茶杯的手,悬在了半空。
上钩了。
祁同伟依旧用那种平静的口吻,继续说道:
“祁部长说,我爷爷祁大卫,是他父亲祁二卫老将军失散多年的亲大哥。”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
祁同伟……是祁二卫的亲侄孙?!
那个门生故旧遍布的祁家?!
高育良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砂纸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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