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蛛丝
花好稻好的突遭横祸,怪不得她提起来的时候那么歇斯底里。
另一篇报道发表于三年后。谢离的后续治疗费用令生活捉襟见肘,前护士葛玉梅选择孤注一掷,卖掉房子开办了一家托管机构。一开始只是一家小时制的看护中心,方便她边工作边照顾复健期的儿子,后来渐渐转化成全日制寄宿中心,招收的学员也从一开始的自闭症、残疾低智儿逐步扩大到心理疾病、网瘾、忤逆、性癖矫正。在专访里葛玉梅展示了她的心理咨询师证书,不断强调关于“顺”的教育理念:“当今社会很多父母都跑偏了,他们爱孩子,给孩子想要的一切,但我认为人性本恶,这样对根性未成的孩子来说只意味着骄纵和堕落。我们中心教给孩子的是’顺’,孝顺的顺,用顺从换取爱,这样才会养成温和中正的品行。”
汪士奇摇摇头,对葛玉梅的理论不置可否。仿佛为了印证他的不安似的,下一则新闻恰好是几年后一起纠纷,还闹上了郑源曾经任职的《法制周报》:星沙市16岁少女岳某因早恋被父母送进中心进行矫正学习,三天后突然过世。验尸结果显示岳某死于高温脱水引发的电解质紊乱,身体有可疑伤痕,但校方坚称孩子是私自翻墙逃校导致身体受伤,后来因为迷路引发了中暑,她的尸体被发现于距离学校5公里的一处土路上。
这起案子没有后续跟进,八成是私下和解再以意外结案了。汪士奇想起谢离的口供,顾天雨和顾天晴都曾有过在新生成长中心挨打、关禁闭、断水断食的经历,再加上顾天晴坚持顾天雨的死不是自杀,结合眼前的这桩陈案忽然变得可疑了起来——
如果意外可以伪造,那自杀当然也可以。
汪士奇感觉胃里像坠了块铁,沉甸甸的想呕。他的视线落在另一篇报道配文的照片上,那是新生成长中心的周年庆典,每年一次,院长葛玉梅与优秀学员都会在一片茂盛的花丛前合影。彼时她已经是意气风发的女强人形象,身边拥簇的孩子们统一剃着短发穿着制服,面目模糊,连笑容也整齐划一到好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一样。下方的图片注解提到其子谢离也在其中,汪士奇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实在说不好哪个是他——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未开,眼神木讷,连男女都分不太出来。
直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一时间却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他继续往下翻找,发现了一封电邮截图,发件人是“启明星艺术学校”,似乎是对郑源某一封邮件的回复。
郑记者你好:
关于你咨询的关于1992-1996年青少年油画组获奖名单一事,现查询结果如下:校方共计颁出一等奖5名,二等奖10名,三等奖20名,优胜奖50名,名单如下:李玉敏,陈琪,谢武原,宋安宁,周伟佳,米乐,徐珍珍,张博文……
查这个干嘛?汪士奇不解。他隐约想起来谢离似乎画过油画,可是翻遍了整个名单,眼睛都看酸了也没有他的名字。
其他的文档都大同小异,暂时看不出个门道来,他转而试着登录他的QQ,邮箱,一切会留下通讯痕迹的地方,但每一处都是干干净净,所有记录删得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剩下。
这下又进死胡同了。汪士奇有点气馁的想:老郑啊,你究竟想揭露些什么,又想隐藏些什么呢?
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他的沉思。
“喂?汪队,快回来一趟吧。”是徐烨的声音:“咱们的小祖宗有了点新发现。”
***
面对摊开在办公桌上的两份证物,汪士奇感觉自己的喉咙被攒紧了。
“起先是因为徐哥安排我去走卷,填证物的时候不得清点么,我就去重新看了一下物证室,这一看不打紧,猜我发现什么了?”齐可修讲得眉飞色舞,冷不防被徐烨插了一句:“他发现两份证物字迹很像。”
“喂!大哥,不带这样剧透的吧!”齐可修一脸不满,但是碍于徐烨的淫威不好发作:“反正呢就是之前谢离的绑架案不是有几封信被你拿回来了吗?那个作为早期物证之一,在最后并案的时候跟顾天雨的笔记归档到一起了,这不放一起看不打紧,左右一对照,问题就出来了。”
“诶我说,很像归很像,那也不排除有的人写字就是跟另一个人相似,这也不能就断定是一个人写的吧?”徐烨在一边咂嘴:“你可想清楚了啊,真要往这个方向想下去,这事情可就邪性了,说不定整个案子都得推翻重来……”
汪士奇没有说话,他知道徐烨说得没错。
如果两份字迹真的一致,那就说明郑源当初收到的信与顾天雨的笔记来自同一手笔,但顾天雨在七年之前就已经死了,他在结案的时候亲自去墓地查探过,她的笔记也一直封存在孙志军的皮箱里,不可能是伪造的。所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从骨灰盒里爬出来给郑源的报社寄信?
而更不能细想的是,谢离曾经宣称,信是他写出来,由顾天晴寄出的。
他的手,怎么可能写出顾天雨的笔迹?
徐烨还在滔滔不绝:“……真的,汪队,咱们好不容易才成了这个案子将功抵过,现在饭也吃了赏也领了,你这屁股还没坐热呢,转脸又申请重查,这跟上面不好交代啊,万一再搞出个乌龙来,我是没什么所谓,横竖混着呗,可你……”
这一下齐可修那股子得意劲儿也没了。跟了这一阵,他已经知道了汪士奇最想要的是什么——丢饭碗事小,可如果那个心心念念的案子查不了,他怀疑这位轴劲十足的队长还打不打算活下去。“汪队,”他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要不算了……说不定真是我看错……”
“说什么呢。”汪士奇抬起头看他,齐可修第一次发觉队长的眼神威慑力这么大,几乎将他牢牢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你忘了最开始你见我说什么来着么?”
“我……”齐可修紧张得直打磕巴:“我我我叫齐可修……齐整的整,可以的以,修……”
“怎么还是这么傻了吧唧的。”汪士奇拍了一把他的脑门儿:“是’领导教育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是警察,我的天职就是破案,案子没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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