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左手背叛右手
路,才选了从天门口经过的东线。护送邓巡视员的是一个手枪班,他们不了解沿途情况有了很大变化,误入由集体反水的民众同自卫队一道设下的圈套,除了被打死的,剩下的人都受了伤。勉强走到西河边,又遇到冻雨,寸步难行。邓巡视员只伤着几处无关紧要的皮肉,于是就独自过了西河。
谈起如何对付日本人的侵略时,邓巡视员与董重里等人的意见非常一致。就像一个家庭,兄弟之间平时矛盾再多,遇到外族来犯,只能团结一心,短刀长枪一致对外。邓巡视员还问杭九枫,国家危难到那一天时,愿不愿意与杭家的死对头马鹞子和解。杭九枫倒是坦率,想也不想就说,和解也是暂时的,等到日本人被消灭了,还要回过头来找马鹞子报仇。邓巡视员不仅毫无责备之意,还夸奖杭九枫朴实可敬,对国际国内的政治斗争一点也不外行。
不知不觉中四个人都喝高了。不等散席,邓巡视员就拿起笔,写了几张标语,号召民众站起来,反抗国民**对日本侵略者不抵抗、却将枪口对准只想争取过好日子权利的穷人的政策。邓巡视员对着白纸一挥而就,大家都觉得邓巡视员文采过人。邓巡视员写了几张就不写了,他要傅朗西另外找人,多抄写一些。傅朗西去门口看天气,顺便让杭九枫回去叫阿彩来,将布告抄写二十张,明日一早派人四处张贴。
五五
阿彩过来抄写时,邓巡视员同傅朗西一起进屋看过一次。邓巡视员当面问,像阿彩这样出身的女子,肃反时为什么没有被杀掉?阿彩和杭九枫当时吃惊不小,细细品味才明白邓巡视员不仅没有恶意,语气中还有赞美的成分。阿彩心性飞扬地抄完布告,放下笔招呼杭九枫回家,傅朗西却要他们留下来,商量一件要紧的事情。
二人分坐两边。居中的傅朗西面带难色有话说不出口。
杭九枫从没见傅朗西这样为难:“是有刀山还是有火海,我们都不怕!”
阿彩也说:“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九枫说的话也是我的话。”
傅朗西用手指顶顶自己的喉咙轻轻咳嗽一声:“这事对你们不是太为难,为难的是我自己。实话对你们说吧!中央委员会在等着了解这边的情况,邓巡视员出发时没有将路上的情况考虑好,三天的路走了半个月,先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白费了。冯旅长他们似乎已经得到邓巡视员的消息。这一阵,四面八方守卡的军队多如牛毛,莫说派十几个人,就是派敢死队武装护送也是鸡蛋碰石头。为这事邓巡视员急得舌头上长了几个血泡。硬办法行不通,我们只好往软的方面想。”
一番开场白说过了,傅朗西要阿彩先到邓巡视员屋坐一坐,说说话,等自己同杭九枫商量好了,再叫她过来。阿彩的脚步变成同邓巡视员打招呼的声音传过来。傅朗西盯着火盆说出来的话,杭九枫在没听见之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傅朗西希望杭九枫能够同意,让阿彩假扮邓巡视员的妻子,途经**军重兵把守的六安、九江、南昌和赣州四大重镇,将邓巡视员送到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所在的井冈山地区。傅朗西再三强调:邓巡视员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天门口一带长得漂亮的女人不少,气质上能够同其相配的惟有阿彩。阿彩读过书,也见过世面,遇上盘查对付起来容易许多,换了别人弄不好就会出差错。最重要的是:邓巡视员是广东人,阿彩是广西人,说起话来口音几乎一致。自古以来两广之间就是互通有无,广东人娶广西人、广西人嫁广东人屡见不鲜,阿彩和邓巡视员扮做夫妻应该是天衣无缝。傅朗西以为自己将杭九枫想到的理由全说了,没想到他仍旧冒出新的理由。
“有一个人比阿彩更合适。”
“你说说看?”
“用不着我说,你早就晓得。”
“我实在想不出你心中所指。”
“你不说我也不说,免得说出那个名字让你难受。”
“你说的那个人是雪柠吧?”
“是又如何,你舍得让她换阿彩吗?”
“莫瞎说。雪柠不是我们的人。”
“依我看,雪柠比董先生更像我们的人。”
“你真的认为雪柠百分之百地合适?”
听傅朗西如此相问,杭九枫也情不自禁地改口了:“好吧!不是我说不过你,是因为我佩服你!”
傅朗西向杭九枫保证:阿彩此去只是假扮夫妻,任务一完成马上能回来。杭九枫苦笑着表示,也许这是天意,娶了两个女人的男人不将女人借出去,别的男人更不会将仅有的女人借出去。杭九枫总算答应下来。他走到邓巡视员临时居住的屋子里,阿彩迎面走来他也没理睬。邓巡视员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有女人刚从屋里出来,手捧一本小册子,出神地坐在灯下。
“你晓得列宁吗?”邓巡视员突然变得盛气凌人。
“晓得。他和我一样,又和我不一样。平时我喝粥吃红苕,他是喝牛奶吃面包,这是不一样。”邓巡视员问话的语气让杭九枫感觉不舒服,他故意说些邪话,“像我一样的是,他从小到大也是一直站着屙尿。”
邓巡视员失望地一扔小册子:“你是老资格的苏维埃人,却不了解列宁在哪些方面与自己真正一样,又在哪些方面与自己不一样。列宁喜欢暴力革命,这是与你相同的地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心里总在想着全世界,而你的眼睛只会盯着天门口。”
杭九枫从没有像今日这样固执:“杭九枫想天门口,张九枫想地门口,李九枫想水门口,王九枫想山门口,天下的大事情不就解决了!”
从邓巡视员屋里出来,杭九枫非常扬眉吐气,自己逞一时之快的几句话,竟然让邓巡视员找不着下文。已经同傅朗西谈完话的阿彩等在小教堂门口,两个人并肩走在小街上。白天里由冰融化而成的水正在重新冻结成冰。闪烁在阿彩脸上的兴奋,被临街窗户上的灯光放大了许多。好几次,杭九枫想暗地伸脚绊一下阿彩,摔掉她身上那些令人生厌的东西。杭九枫最终没有舍得下手,回到家里,还没上床,阿彩就主动朝他怀里拱。杭九枫将所有过程都省了,气呼呼地将一串狠话灌进阿彩耳朵里:“说好了,你们只是做假夫妻,不许来真的!”
“你这样说话,我还敢回来吗?”
“癞痢不痒,你就俏起来了。有种的一去莫回头!”
阿彩如何扮做他**子杭九枫没有见到。离开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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