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况下你都不可生心!”

“我⋯⋯我从没生心,我⋯⋯我从未想过这事体,从未想过与他伍挺举⋯⋯”碧瑶顿住话头。

“我晓得你与挺举不对铆,我晓得你的眼里只有傅晓迪。也是因为这个,我才同意伍挺举这个馊主意!再说,阿妹你三番五次寻死觅活,把我们几个全都逼到绝路上了!”

“我死我的,啥辰光逼你们了?”碧瑶脖子一硬。

“咦!”葛荔的脖子也硬起来,“鲁碧瑶,你哪能不晓得事理哩!齐伯是我七阿公,七阿公十几年如一日,鞍前马后守着你家,侍候你一家老小,把你爸待作儿子,指望你爸养老送终哩。可你爸倒好,生意做砸了,屁股一拍走人不说,还把你托付给七阿公,你若死了,叫我七阿公哪能办哩?叫啥人为我七阿公养老送终哩?还有我的挺举,你爸也托挺举了,给他写下一封遗嘱,你若死了,你阿爸若是夜半三更来寻挺举麻烦,叫挺举哪能讲得清哩?挺举是我男人,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的日子哪能过哩?”

葛荔胡搅蛮缠,生生讲出这套理来,碧瑶倒是无话可说了,闷着头坐在床上。

“鲁碧瑶,说呀,你同不同意?”葛荔盯住她。

“我⋯⋯我不同意,我无法与伍挺举住在一起!”

“咦,”葛荔又来劲了,“看来你真还拎不清哩!方才讲得明明白白,你们只是名义上的,你想与他住在一起,小荔子我还不答应呢!我再明确一遍,你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是做给外人看的,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必须各睡各的,你睡在这个窝里,他睡在天使花园,睡在我眼皮底下,你俩甭说是做啥好事体,连相互之间多看一眼,我都要打喷嚏哩!”

碧瑶终于听得明白,扑哧笑了。

“鲁碧瑶,”葛荔顺竿子上了,“你甭灰心,更不要死心。晓迪与他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挺举更了解晓迪。听挺举讲,晓迪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的人。晓迪的家世⋯⋯你也晓得了。他能走到这一步,情有可原。他受到的伤害,只怕我们想象不出来。他更名换姓,为的是想摆脱不好的出身。眼下的景况,他怕是吓坏了,他⋯⋯害怕回到从前,害怕承担你家的债务。待过去眼前这道坎,待一切好起来,待你生下这个孩子,如果你不嫌弃他,相信他会屁颠屁颠地回到你的身边!”

听她讲到晓迪,碧瑶心又伤了,泪水出来。

“阿妹呀,”葛荔赶忙解劝,“我晓得你只是伤心,不是死心,因为你仍然爱他,你的心里仍然有他。爱不分出身,既然你爱的是他这个人,无论是傅晓迪,还是甫顺安,你都会爱他,是不?”

碧瑶哽咽。

“听挺举说,你的晓迪也是爱你的,是在心里爱。听挺举说,晓迪亲口讲过他爱你,还对三清爷起过誓。他敢欺人,但不敢欺神呀。挺举这人,就我所知,从不骗人,也不敢骗人!”

碧瑶抬头:“为啥不敢骗人?”

“因为本小姐我呀!”葛荔甩一下长发,“他敢骗人,看我小荔子不拿木棒子抽死他!”

碧瑶破涕为笑。

“阿妹呀,要是你没啥讲的,这事体就算定了。我做大媒,齐伯证婚,我们寻个吉利日子,把这桩好事体办了。”

“我⋯⋯”

“阿妹,”葛荔和颜悦色,“我们再讲一遍,挺举与你结婚,只是做样子给外人看,好让阿妹得个名分,堂堂正正地生下孩子。你俩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绝不可假戏真做。我爱挺举,挺举也爱我。待妹子过去眼前这道坎,与那个负心贼重归于好,小荔子我就正式嫁给挺举,你我两家各过各的和美日子,成不?”

碧瑶接连“嗯”出几声,泪水嗒嗒流下。

翠春园后院,陈炯正在伏案写信,炳祺大步进来,将一个账册啪地搁在案头,结实的屁股沉重地砸在凳子上,呼呼喘气。

陈炯扫一眼账册,眼角斜向他:“啥人惹你了?”

“账房!”

陈炯笑了:“咋惹了?”

“钱做少了!”

“是吗?”陈炯严肃起来,拿过账册,从头翻到尾,眼睛眯起,“没看出来,哪儿做少了?”

“不是他做少了,是⋯⋯这个月挣少了!”炳祺气缓一些,“他奶奶哩,好好的生意,说垮就垮了,码头货少了,堂子也冷清,我这⋯⋯管吃管喝,还得倒贴钱哩!”

“不是有进账吗?”陈炯朝账册努下嘴,“码头净挣几十块,堂子也没赔呀!”

“什么没赔?两个月前码头月赚五百,堂子少说也有三百多!”

“呵呵,你呀,知道什么叫作不知足吗?这就是!睁眼看看,上海滩这辰光有几家赚钱的?你能不赔,就是赚了!”

“嘻嘻,是哩!”炳祺扑哧笑了,“刚刚把账房骂一大顿,解了口闷气!”

“你来得正好,我在向孙先生禀报上海情势。咱账上有多少钱了?”

“抛股票得二十三万三千两,另有八千,是我和师叔筹募的,合计二十四万一千两!”

陈炯记下来,冲炳祺竖根拇指。

“师叔,”炳祺站起,凑上来,“这款子放在银行就是死钱。眼下市场低迷,正是置业良机,因而我想⋯⋯”

“想做啥?”

“想开家赌场,再开几家堂子!近日小娘好寻,二三十块就能买到上等姿色!如果可能,我还想开家剧院,那也是个捞钱的好场所哩!不瞒你讲,码头生意既赚钱慢,又没品相,我干腻味了!”

“唉,”陈炯长叹一声,夸张地摇头,“你呀,总是离不开这些下九流的勾当。己不正,焉能正人?我们是革命党,要做大事体的,无论做何事体,都要以正压诸邪,以正行于天下,晓得不?”

“嘿嘿,”炳祺干笑两声,挠头,“师叔,我⋯⋯我不是就晓得这几手吗?”猛地一拍脑袋,“对了,师叔,有桩大事体,保管发笔横财!”

“啥事体?”

“鲁家财产明日拍卖,说是没几个入场的。”

“为啥?”

“有人下黑帖了!”

“啥人?”

“这种小事体,我没过问。不过,有黑帖子在,到场的必定不多,我们何不捡个便宜去?”

“再便宜也捡不得。近日成立中部同盟会,这笔钱要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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