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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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果然有人在卸船。
章虎看向顺安,别有用意:“兄弟,我先吱一声,这里有你一个老熟人呢。”
顺安心里一震,顿住步,看向他:“阿哥?”
章虎朝埠头努嘴。
顺安望过去,果见阿祥、挺举各背一麻袋大米从埠头走过来,一步一步地沿着一条沙石路走向仓库。
双方只有十几步远。
顺安躲闪不及,急急掩上礼帽,闪在章虎身后。
阿祥走在前面,看到他们,顿住步子,低声:“阿哥,姓章的!”
挺举扭头看过来。
顺安扭过身去,给他个背。
章虎与挺举对视。
挺举的腰被巨大的重量压成一张弓,头歪向一侧。
阿祥放下麻袋,不无紧张地盯住章虎。
章虎脸上浮出阴阴的笑,朝挺举拱手:“咦,这不是伍议董吗?”
挺举放下麻袋,拿袖子抹下汗水,拱手回礼:“是在下。”
章虎故意夸张地咂咂舌头,虎起脸,转对阿黄:“阿黄,你这狗眼瞎了咋地,看不出伍议董是斯文人吗?哪能让斯文人干这下等人的粗活呢?”
“阿哥,我⋯⋯”阿黄不知所措。
挺举摆手止住:“章先生,你叫住在下,可有事体?”
“没有,没有,我只是⋯⋯”章虎略显尴尬。
挺举截住他的话头:“如果没有事体,在下这在上工呢。”说着,弯起腰,双手扣起麻袋,用力一抡,搁在肩上,步伐稳健地走向仓库。
章虎又要赶上去,被顺安扯住。
顺安将他扯回店铺,也不停留,径直走向马车。
章虎、阿黄跟在后面。
顺安跳上车子,黑起脸看章虎一眼,冲着阿黄,字字有力:“阿黄,你给我听清爽,伍挺举不是一般人,他是我的阿哥!”
章虎阴阳怪气地冲阿黄吼道:“听见没,不可屈待傅会长的阿哥!”说完撩起长衫,噌地跳上车子,喝叫车夫,“起驾!”
马车里,顺安一直拉着脸,不搭理章虎。
“哟嘿,”章虎在他肩上拍一掌,“兄弟,还在想你的那个阿哥呀!”
顺安转过头,半是责怪道:“章哥,你⋯⋯过分了!”
“唉,说起这事体,得怪兄弟你呀!”
“怪我?”
“你不是讲过所有店铺起用老人手吗?谷行开张,姓伍的求工,阿黄听从兄弟吩咐,给他一碗饭吃,照规矩他得感谢阿黄不计前嫌才是!”
“你⋯⋯”
“好了,好了,不讲这事吧。过几日,我召回阿黄,将那破店交给伍挺举经管就是!”
“章哥,”顺安脸色和悦,拱手,“果真如此,兄弟替挺举阿哥谢你了!”
“唉,”章虎长叹一声,摇头,“你呀,婆婆妈妈,啥辰光能够硬气一回?人家揍你个半死,你却⋯⋯”
“我俩的事体,你不晓得!”
“晓得了。”章虎阴阴一笑,“日子长着呢,章哥等着看笑话就是!”
夕阳西下,天光仍亮。
挺着肚子的碧瑶坐在院中,两眼无神地望着齐伯。
齐伯正在用心修理一把锯子。
伍傅氏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关切地看着碧瑶:“瑶儿,晚饭好了,要吃不?”
“吃吧。”碧瑶无精打采地应一声。
“在院里吃,还是在屋里吃?”
“就这儿吧。”
伍傅氏走进堂屋,搬出椅子。齐伯跟进,将一张小方桌搬出来,摆在碧瑶前面。
伍傅氏走进厨房,端一只托盘出来,上面是三道菜、一碗汤和两碗米饭。
齐伯看下天:“该收工了,挺举哪能还不回来?”
“齐伯,”伍傅氏笑道,“你和碧瑶先吃!挺举的饭菜我留着哩,待他回来,热一下就是了。”
“要吃都吃。”齐伯朝灶房叫道,“贞贞,快出来!”
贞贞跛着脚,怯怯地走出厨房。
齐伯搬来两只凳子,指着一只:“贞贞,你坐这儿,挨住齐伯!”
淑贞看一下伍傅氏,又看一下碧瑶,怯怯地坐下。
伍傅氏又去端来两碗饭,摆在桌上。
齐伯拿起筷子:“来来来,吃饭!”
伍傅氏、淑贞拿起筷子。
碧瑶一动不动,只将两只大眼眨也不眨地盯在淑贞脸上的大疤上。烧疤在夕阳映照下分外明亮,部分头皮只有疤痕,没有头发。
淑贞陡然意识到没戴黑纱,一时呆了。
碧瑶的目光移到她的手上。
淑贞拿筷子的残手哆嗦起来。
碧瑶陡然将手捂在嘴上,扭过身去,呕吐几下,起身走向正堂,接着传出她疾步上楼的声音。
淑贞筷子落地,噙泪起身,动作急快地跛回灶房。
灶房传出淑贞强自忍住的哽咽声,很细微。
伍傅氏、齐伯无不怔了。
碧瑶房间传出一下接一下的呕吐声。
伍傅氏回过神,惊叫:“天哪,碧瑶她⋯⋯”颠起小脚,急急赶向客堂。
齐伯也站起来,快步走向灶房安抚淑贞。
振东依然住在他曾经租用过的小阁楼里。
挺举拖着疲累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挪上楼梯。听到响声,振东打开房门,迎到楼梯口,一把扯住挺举,扯进屋里,指着一桌子菜和一坛酒道:“你小子,阿舅守你两个时辰了,再不来,看不杀上门去,把你从被窝里⋯⋯”鼻子夸张地连嗅几下,“走走走,我陪你下堂子洗个澡去,否则,这酒这菜就没味了!”
“下啥堂子,”挺举苦笑一下,拿起一只水盆,“我到楼下接盆冷水,冲个凉就成!”
“冲个凉?”振东咂舌,“介冷的天!”
挺举没有多话,走下楼,在水龙头下接一满盆,将头埋进去,撩水冲过,又脱下鞋子,洗过脚,复接一盆端到楼上,寻个地儿脱去衣服,洗去汗臭。振东拿出自己的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将他扯到饭桌上。
“啧啧,”振东盯住他结实的身子,叹服,“只这几年,你这个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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