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888套房内。
冰凉的洗澡水从头顶贯穿到脚底,冲去一晚的浮华呓梦。
席瑾洲关上花洒阀门,腰上围着浴巾从独立淋浴间走出来。
他站在洗漱台偌大的镜子前,抬手把滴水的碎发往后拨,露出清晰的脸庞。
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明明是她先撩拨,她自己也承认了。
论样貌、身材、体力,哪点比不上那个男人。
看见自己阴戾的眼眸闪过一道自嘲的光,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
走出浴室,背对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八宝叔不停抬手看时间。
听到有声响,八宝叔回头:“我以为你会睡得晚一些。”
昨晚他们在赌场玩到半夜,八宝叔回房间时还看到席瑾洲独自走去酒吧。
席瑾洲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岔开双腿坐下:“已经睡得够久了。”
他撒谎,其实他只眯了两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等待房门被敲响。
沙发对面还有一个男人,留着微长的卷发,皮肤黝黑,右边额角到眉中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他迷茫看着八宝叔跟席瑾洲,说:“你们用中文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说慢点。”
他说的是富岛语。
八宝叔嘿嘿一笑,“拓刀,你的中文还得多练。回富岛要多上两节课。”
席瑾洲笑而不语。
除了八宝叔,他们都不是中国人,统统来自偏远小国——富岛。
富岛是个热带国家,总人口不过760万;一年只有两个季节,旱季和雨季。
八宝叔二十年前流落到富岛,那时候他刚38岁。因为太饿跑去商店偷东西吃,差点被当地凶残的居民当街打死。
全靠席瑾洲的奶奶出面制止,救了他一命。
自此这个来自中国的流浪汉被称为八宝叔,尽心尽力为席家卖命,也亲眼看着席瑾洲长大,教他中文。
拓刀继续用富岛语说:“中文太难了,我学南越语一个月就会了,中文学了这么久还是只能听懂大概。”
席瑾洲冷着脸,用中文回话:“那也要学,以后跟中国人做生意,我可不会随身给你当翻译。”
他拿起雪茄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汪洋大海,继续说:“中国人精得很,谁都信不过,我们只能靠自己。”
拓刀揶揄:“那你昨天还说喜欢那个中国女人。”(富岛语)
席瑾洲背对他们,神色明显一顿。
这拓刀真是间歇性会中文,该听得懂的时候听不懂,不该听懂的倒是听得明明白白。
见席瑾洲不出声,拓刀坏笑看向八宝叔道:“他昨天看到那个穿婚纱的中国女人眼睛都亮了,转了弯还假装回头跟我说话多看两眼。晚上在赌场故意跟她老公赌,谁知道一直输哈哈。”(富岛语)
拓刀说得没错,席瑾洲经过甲板时被身穿抹胸礼服,在镜头前摆姿势的郁馨月吸引。
他的眼睛躲在墨镜后面多看了几眼,叹息这个漂亮的女人身边站了个矮冬瓜。
因为富岛的电视台整天播放中国古装剧,他对中国女人的印象一直是古典温婉,有种柔弱的气质。
而郁馨月给他的感觉正是如此。
乌黑的长发,标准瓜子脸,杏圆的眼睛眼角却尖尖的,长卷睫毛下的眼神流露出点点忧郁。
她很美,美得很温和脆弱。
像暴雨随时能打碎的花骨朵。
跟他从小接触的富岛女性很不同。
富岛人生来彪悍,不管男女。
席瑾洲突然转身把手里的雪茄砸到拓刀身上,敏捷地冲过去将人摁进沙发里,左手手肘压住他的脖子。
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放在茶几上的短刀,锐利的刀尖对准拓刀的眉心。
“你话太多了,闭嘴。”(富岛语)
富岛语的弹舌和颤音很多,显得语速很快。
当席瑾洲说富岛语,就代表他生气了。
盯着近在咫尺的刀尖,拓刀没有害怕,反而更放肆地笑。
富岛人向来如此,不怕死。更何况他跟席瑾洲出生入死多年,这样的“打闹”是家常便饭。
席瑾洲全身只围了条浴巾,发力的上肢凸起明显肌肉,活脱脱像一头在捕猎的精壮野兽。
八宝叔坐在旁边轻咳两声,切断这种看起来骇人的玩笑场面,“待会到南越就下船,我去叫大家做好准备。”
闻言,席瑾洲松开拓刀,把短刀丢在沙发上,“等后天到北越再下船行不行?”
八宝叔眼神闪动:“瑾洲,你知道我们进入北越境内很危险,没必要冒这种险,何况还带着这么多兄弟。”
沙发上的拓刀端正坐好,沉默盯着席瑾洲,思考许久感觉明白他想晚点下船的原因,用不标准的中文一字一顿说:
“你,完,了。”
*
另一边的房间内。
郁馨月刚换上华丽的婚纱。
这套是他们婚礼上的主纱,陈茂生把保险柜里的翡翠项链拿出来,站在身后亲手替她戴上,还象征性地吻了吻她的耳垂。
看着在镜中清透翠绿的翡翠和闪出火彩的钻石,郁馨月抬手抚摸颈上的项链,笑得很美。
她转身抱住陈茂生。
才发现身后敞开的门缝外,竟然站着一个男人,正死死盯着他们,眸中依旧无光。
郁馨月吓得背脊一紧,呆滞看着男人转身离开。
他们竟然都不知道门开着,估计是刚才化妆师出去没有把门关好。
这时,陈茂生的手机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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