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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裤。意思是说想要破此晦气,就得当着交媾男女的面脱一下裤子再离开,以邪镇邪。朱怀镜当然不会当场脱裤子,因为他并不相信这一套。他气愤的是吴经理,竟然把这个套房另外安排人住了。想到吴经理,朱怀镜又气得不行了,拳头捏得格格响。可又的确不方便去找他发脾气,真的争执起来,大失风度。还是记住皮市长交代的那句话吧:为官之道,贵在能忍。能忍大丈夫,肯让真英雄。不过,吴经理竟然敢如此待他,只怕不是没有来由的。朱怀镜隐隐感觉到了某种不祥。他站了起来,回头望望不远处的银杏园大厦,似乎每一扇窗户背后都有一双眼睛望着他。他忙挺起了腰,一手夹包,一手倒背,踱着方步优雅地走了。
果然,过了几天,朱怀镜接到通知,去中央党校学习半年。早些年,乌县有位县长得罪了上面某位领导,上级想把他调到地区去安排个闲职。可这位县长很得民心,****便联名告状抗议上级违背民意。上面见硬办法行不通,就用软办法,送这位县长去市委党校学习半年。那位县长也无话可说了,只好自认吃了哑巴亏,卷起行李去党校报到。因为上党校学习是多么严肃、多么重要的事情啊。半年间,县委书记秉承上面意图,走马换将,县长的根基就倾覆了。等县长学习回来,再也控制不了县里的局面,只好自己乖乖地要求调走。现在皮市长也左右不了朱怀镜的命运了,只叫他学会进退揖让之道。其实皮德求的所谓进退之道,正是他自己现在的心得吧,因为就在朱怀镜去北京没多久,他就就任政协主席了。
朱怀镜从党校学习回来,正是盛夏季节,荆都闷热得像个火炉子。他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坏上十倍。他原来分管的工作早已分解给其他各位副局长了,现在重新安排他分管机关工会和离退休工作。他原来大权在握,现在只是摆样儿了,走在财政局的办公大楼,人都像矮了半截。
也没有从前那么忙了,呆在办公室里,成天只是读书看报而已。人也慵懒了,总想打瞌睡。觉得办公室的空调也像世态人情,忽冷忽热,便老是拿着遥控器调来调去。屎尿无端地多了起来,老往厕所跑。不需要经常出去应酬,下班便呆在家里。香妹就像过早地到了更年期,脾气躁得很。两人偶尔睡在一起,也是公事公办。他的那种欲望早已寡淡如水了。自然再也没有人送秦宫春,人更成天蔫蔫的,挺拔不起来。朱怀镜借口天气太热,总是一个人在书房里睡。每天吃了晚饭,就钻进书房里看闲书,困了就躺在沙发上睡了。香妹便说他老是呆在书房里看书,是不是还要读博士?他只图省事,对香妹的骂骂咧咧不去理会。真吵起来,隔壁同事听了,不知又会编出什么故事来。他常常把李明溪的画一幅幅拿出来看,不尽感慨。没有玉琴的消息,就连演义色彩的街头传闻都听不到,不知她变成什么样儿了。尽管玉琴受贿的事是铁证如山,但朱怀镜总觉得她是无辜的牺牲品。他把那幅《五个荆都人》挂在了书房里,每天都要凝望好几次。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宿命和消沉,觉得悲喜、沉浮、聚散、恩怨、得失,仿佛都有谁在一旁暗中安排。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朱怀镜原来觉得朋友很多,现在他们都很忙,没时间同他见面了。只有裴大年来看过他,是想咨询一件事。裴大年问他,到底当****好,还是当政协委员好,因为人大和政协都想吸收他。朱怀镜说都无所谓,哪样都行,因为做生意的,只是为了有个政治身份,有时候方便些。裴大年硬要他拿个倾向性意见,朱怀镜就说,反正都一样,你就不如当政协委员算了,因为皮主席对你到底了解些,说不定还可以给你个政协常委。裴大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说干脆当政协委员算了。
四毛不再在**维修队做事了,因为韩长兴不再是行政处长了。这天晚上,四毛找上门来,先是问他哥哥的生态农业园还要不要搞下去。意思很明白,他以为朱怀镜现在背时了,再也用不着那些绿色食品去送礼了。什么生态农业园!朱怀镜现在听起来简直是件滑稽的事。他说就算了吧,上半年收成,请你哥哥算个账,我按正常收成补差价。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看四毛是否客气几句。见四毛点着头不作声,他的话也就硬了起来,说从下半年起,他自己爱种什么种什么吧。四毛说那就这样吧,语气就像在外交谈判桌上,全然没有从前的那种敬畏。朱怀镜便在心里冷笑,暗想如今就连四毛也可以随便对他怎样了。他不想再同四毛多说一句话,准备下逐客令了。不曾想四毛还有话说。他说他自己现在没事可做了,想在荆都租个门面做生意,只是手头钱不够,想问表姐、姐夫借些钱。香妹问他要借多少,四毛支吾半天,说还差十四五万,想问表姐借十万块钱。朱怀镜真后悔自己帮了这个小人。他说了声你问你表姐有没有钱借吧,便起身去了书房。四毛没有从香妹手上借到钱,说了些难听的话走了。朱怀镜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生气。这就是香妹的弟弟!可他没法去说香妹什么,都怪他自己现在落魄了。他想香妹也一定不好受,说不定正在抹泪呢!
日子看不到任何起色,朱怀镜有些心如死灰了。他去过皮家几次,每次都碰上皮主席在研习书法。皮主席总是有意回避谈论任何实际话题,两人碰到一起便多是无关宏旨的清谈了。看来皮主席已准备参破红尘,逍遥自在了。既然如此,他对朱怀镜就再也不可能有什么庇护。事实上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围绕权力人物,都会形成一个生态圈,衍生各类物种。权力人物一旦失势,生态圈就不复存在了,那些赖以生存的物种就会退化、变种、迁徙、绝迹。其实也没有必要描述得这么复杂,老话一句就够了:树倒猢狲散。皮德求的门庭没有从前那么热闹了,但他毕竟仍然身居主席位置,上门的人还是有的,只是换成了另外一些物种了。听说陈雁在电视台不太好呆了,也就不再做记者,成了袁小奇的秘书,跟着袁老板满世界飞。记得袁小奇曾经给陈雁看过骨相,说她今生必将大富大贵。她现在跟了袁小奇是否就是大富大贵了?她富肯定早富了,贵却未必。原来乌县送给皮主席家的保姆小马也走了,据说乌县给她安排了个正式工作。王姨说自己现在也还动得了,不用再请保姆了。只有圆真大师还经常往皮主席那里去坐坐,陪皮主席谈佛论道。皮主席现在多过问宗教工作,倒也是业务对口了。荆山寺有些重大佛事活动,皮主席总是欣然前往。他不必像原来那样每年拜佛都是秘密成行。最近荆山寺准备重造释迦牟尼佛,皮主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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