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上书辞职,因罢为观文殿大学士。范百禄与颂友善,亦为杨畏所劾,出知河南府。梁焘亦因议政未合,遂称疾乞休,乃再召范纯仁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杨畏、来之邵复上论纯仁不可再相,乞进用章惇、安焘、吕惠卿,疏入不报。吕大防欲引畏为谏议大夫,纯仁谓:“畏非正人,怎可重用?”大防微笑道:“莫非恨他劾奏相公么?”纯仁尚莫明其妙,苏辙在旁,即读畏弹文。纯仁道:“这事我尚未闻,但公不负畏,恐畏且负公!”隐伏下文。大防不信,竟迁畏礼部侍郎。畏劾范纯仁,且请用章、吕等人,其隐情已可窥见,何大防尚未悟耶?元祐八年八月,太皇太后寝疾,不能听政,吕大防、范纯仁入宫问视,太皇太后与语道:“我病将不起了。”吕、范齐声道:“慈寿无疆,料不致有意外情事。”太皇太后道:“我今年已六十二岁,死亦不失为正命,所虑官家宫中称皇帝为官家。年少,容易受迷,还望卿等用心保护!”吕、范又同声道:“臣等敢不遵命!”太皇太后顾纯仁道:“卿父仲淹,可谓忠臣,在明肃垂帘时,惟劝明肃尽母道,至明肃上宾,惟劝仁宗尽子道,卿当效法先人,毋忝所生!”纯仁亦涕泣受命。高后岂亦虑哲宗之难恃耶?太皇太后复道:“我受神宗顾托,听政九年,卿等试言九年间,曾加恩高氏否?我为公忘私,遗有一男一女,我病且死,尚不得相见哩。”时嘉王
哲宗乃亲政,甫经著手,即召内侍刘瑗等十人入内给事。翰林学士范祖禹入谏道:“陛下亲政,未闻访一贤臣,乃先召内侍,天下将谓陛下私昵近臣,不可不防。”哲宗默然,好似不见不闻一般。侍讲丰稷亦以为言,反将他出知颍州。出手便弄错。范祖禹忍无可忍,复接连上疏,由小子略述如下:
熙宁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变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误国,勋旧之臣屏弃不用,忠正之士相继远引。又用兵开边,结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赖先帝觉悟,罢逐两人,而所引群小,已布满中外,不可复去。蔡确连起大狱,王韶创取熙河,章惇开五溪,沈起扰交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谔兴造西事,兵民死伤,皆不下二十万。先帝临朝悼悔,谓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吴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李稷、陆师闵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刘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乱。赖陛下与先后起而救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悬。惟是向来所斥逐之人,窥伺事变,妄意陛下不以修改法度为是,如得至左右,必进奸言,万一过听而误用之,臣恐国家自此陵迟,不复振矣。
这疏大意,是防哲宗召用熙、丰诸臣。还有一疏,仍系谏阻近幸,略云:
汉有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同一轨辙。盖与乱同事,未有不亡者也。汉自元帝任用石显,委以政事,杀萧望之、周堪,废刘向等,汉之基业,坏于元帝。唐自明皇使高力士省决章奏,宦官遂盛,李林甫、杨国忠皆自力士以进,唐亡之祸,基于开元。熙宁、元丰间,李宪、王中正、宋用臣辈用事总兵,权势震灼,中正兼干四路,口敕募兵,州郡不敢违,师徒冻馁,死亡最多。宪陈再举之策,致永乐再陷,用臣兴土木之兵,无时休息,罔市井之微利,为国敛怨,此三人者,虽加诛戮,未足以谢百姓。宪虽已亡,而中正、用臣尚在。今召内臣十人,而宪、中正之子皆在其中,则中正、用臣必将复用,臣所以敢极言之,幸陛下垂察焉!
两疏呈入,哲宗仍然不省。范纯仁、韩忠彦等亦面请效法仁宗,均不见纳。吕大防受命为山陵使,甫出国门,杨畏即首叛大防。上言:“神宗更立旧制,垂示万世,乞赐讲求,藉成继述美名。”哲宗便召畏入对,并问:“先朝旧臣,孰可召用?”畏举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润甫、李清臣等,各加褒美,且言:“神宗建立新政,与王安石创行新法,实是明良交济,足致富强。今安石已殁,只有章惇才学与安石相似,请即召为宰辅。”哲宗却很是信从,当下传出中旨,复章惇、吕惠卿官。寻用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润甫为尚书左丞。至宣仁太后葬毕,吕大防回都,闻侍御史来之邵已有弹章,即上书辞职,哲宗立即准奏。拔去首辅,好算辣手。于是彼言继志,此言述事,哄得这位哲宗皇帝居然想对父尽孝,一心一意的绍述神宗。元祐九年三月,廷试进士,李清臣发策拟题,题云:
今复词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说杂而役法病,或东或北之论异而河患滋,赐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不通。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
亦何有必焉!
原来元祐变政,曾禁用王氏《经义》《字说》,科试仍用诗赋,补上文所未及。所以李清臣发策,看作甚重。第一条便驳斥词赋,第二条阴主青苗法,第三条指免役,第四条论治河,第五条斥还夏四寨事,第六条讥盐铁弛禁事。门下侍郎苏辙抗言上奏道:
伏见策题历诋行事,有诏复熙宁、元丰之意。臣谓先帝设施,盖有百世不可易者。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尝失坠,至于事或失当,何世无之?父作于前,子救于后,前后相继,此则圣人之孝也。汉武帝外事四夷,内兴宫室,财用匮竭,于是修盐铁、榷酤、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烦苛,汉室乃定。光武、显宗以察为明,以谶决事,上下恐惧,人怀不安。章帝深鉴其失,代之宽厚恺悌之政,后世称焉。本朝真宗天书,章献临御,揽大臣之议,藏之梓宫,以泯其迹,仁宗听政,绝口不言。英宗濮议,朝廷汹汹者数年,先帝寝之,遂以安静。夫以汉昭帝之贤,与吾仁宗、神宗之圣,岂其薄于孝敬而轻事变易也哉?陛下若轻变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岁不用之人,怀私忿而以先帝为辞,则大事去矣。
哲宗接阅奏章,竟勃然大怒道:“辙敢比先帝为汉武么?”我谓神宗尚不及汉武。言下即欲逐辙。辙下殿待罪,众莫敢救。范纯仁从容进言道:“武帝雄才大略,史家并无贬词,辙引比先帝不得为谤。陛下甫经亲政,待遇大臣,也不当似奴仆一般,任情呵斥。”正说着,有一人越次入奏道:“先帝法度,都被司马光、苏辙等坏尽。”纯仁视之,乃是新任尚书左丞邓润甫,遂抗声道:“这语是说错了。法本无弊,有弊必改。”哲宗道:“秦皇、汉武,古所并讥。”纯仁便接奏道:“辙所论是指时事言,非指人品言。”哲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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