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公子你醒了！师傅，那位公子他醒了。”

陌生的声音响在耳畔，流云睁开眼睛，周遭却不是他熟悉的景象，这里大约是外城一间废弃的庙宇，沾满灰尘的神龛上能看见已经腐坏多时的贡品。流云动了动手指，逐渐恢复的五感显示如今他正在“外面”。风中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耳畔能够隐约听见无数怨灵泣诉，原来不知不觉，晋国已沉疴至此了吗？

流云蓦的想笑，可笑意到了嘴边却成了一串咳嗽。

“公子，喝口水润润喉咙。”身边一个小沙弥给他递来水：“你是哪家的公子呀，也是同家人走散了吧，破城的时候大家都往外跑，我和师傅这几日，遇见好多逃难的人了。”

“破城？”流云探过头想要去抿水，却在听见孩子的话后僵住，他从草垫上撑起身子，往外间走去。

“公子你才刚醒，等一下……”小沙弥在他身后嚷着，流云却听不进那些。

他不知自己昏睡了几日，也不知若卿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将他送出了长安，然而他仰望夜空时却寻不见她了。他只能于星轨中看见长安城破，皇嗣断绝，他护佑四百余年的王朝终于覆灭，他一时心口绞痛，竟是呕出一口鲜血。

“唉，你没事吧，身上有伤吗……”小沙弥被流云吓了一跳，忙跑过来想扶住他，却被他推开。

“陛下呢……”流云只是颤声问。

“陛下不知所踪，不过大约也是死了吧，长公主殿下一把火烧了皇宫，没人活着出来。”男孩一五一十回答：“那天可把我吓坏了，城里好像到处都是火，都是血……”说着他仿佛回忆起那时的景象，双肩无意识颤抖着：“唉，公子你要去哪里？”话还未说完，小沙弥却见流云拖着虚浮的步伐往城中方向去，想要拦住他，却被人从身后按住肩膀。

“师傅？”小沙弥回过头，面上是担忧与不解。

“阿弥陀佛，随他去吧。”年长的僧人眼中有着看透世事的苍凉：“他非尘世中人，不用替他担心。”僧人话还未完，便见那人失去了踪迹。

永安二年十二月，叛军攻破长安，长公主司马若卿协圣上司马奕于安宁宫自焚，以身殉国。宫中无一人生还，据说陈氏一族于皇宫掘地数尺，也未寻见那位能够掌握国运的国师大人。

有人传闻他也同长公主殿下一样死在那场大火中，也有人说国师大人一早得了消息，破城之前便已逃离宫中，更有甚者传言，那位几乎只活在传闻之中的国师大人，一开始便不存在。无人知道真相，在王朝更替百废待兴之际，也无人有心思探寻真相。

陈氏遗孤陈谦被众人推为新帝，建国大周，仍定都于长安。不知为何幼帝力排众议，要予前朝长公主殿下葬礼。出殡之日定于正月初六，当日天色晦暗，寒风大作，棺椁离城之际，长安百姓竟见天空坠落无数天火，星陨如雨，宛如天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