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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桂花蜜



石榴和桂花缀满了枝头。

陆懿这几日采了许多桂花和石榴,取一渠清水洗净,做了许多桂花蜜石榴蜜。

她一心只想还了崇左的债,而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个。

崇左人如其名,惯用左手。喜好也捉摸不定,他爱酒,可她知道的酒,人家说不定早在以前就喝过了……

不知为何,那本涌泉录总是让她隐隐后怕。崇左的涌泉录上已经有了大半本的“债”,可他却说还了人情的没几个。

“是男人就银钱好酒结算,若是个姑娘,那就全凭她心意,还与不还,没甚大不了的。”

既然崇左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怕羞了。

也不用她主动去找,崇左说过十日后会自己来找她。

陆懿自然也没闲着,学府现在忙着秋闱,用不着音律书仪。她刚好去修一下琵琶,整理了从南庄学府拿回来的典籍,日子也过得快。

那日她挎着篮子,刚出巷口便遇到了崇左。

他倚着凤尾蕨干枯了大半的墙,扬了扬手中的本子,意思是该报恩了。

写欠条的时候,陆懿停住了。

她注意到崇左腰间的玉佩,手中的篮子抖了一下。

她之前就没想到,崇左行走江湖放荡不羁,一罐两罐桂花蜜,她怎么会期望这人会收。

不行,人家可是救命之恩。纵使他再怎么嬉皮笑脸的,她也不能拿这个敷衍。

陶如琦在她之前,她写的只有一个“欠”字,陆懿也不敢问他其中原由。

崇左似乎是看出了她左右为难,于是贴近她耳语道:“姑娘,你还我什么我都是收的。”

“真的?”陆懿疑惑,既如此,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写下这东西?到底你是采花贼还是死的那个是采花贼?

崇左笑了笑说:“这姑娘还的债嘛,我是不大介意的。从前有个姑娘送过我一双鞋,也有姑娘送过我……温暖。”

陆懿在心里骂他登徒子,确实想不出她拿的出什么还他。

论女工,她的针脚堪比乱草堆。

论情爱,她给不了这个登徒子。

论厨艺,阴天就会变成侠客抓采花贼被痴情女子毒死……

崇左把玩着手中的玉环,心生一计:“姑娘,我看这样吧。我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就算你还了这个恩情。”

“这……”陆懿的脑子疯狂运转起来。

这个人义利分阴,又敢于抓贼,交个朋友倒也无妨。但是,他风流,看着又不太靠谱。

崇左一看便知她的担忧,行走江湖的人,怎么会奢求好好的姑娘家正眼相看呢?

“看样子,姑娘还是觉得我不是好人。”

也不全是。

昨夜将秦仲达送去了衙门,他一路送陆懿和燕朝蓉到城南巷口,途中他问:“姑娘,你是玟杉学府的人吧?”

“你如何知道?”

“等会等会,我来猜猜,你是在玟杉学府做书仪?”

她不能否认,但是亦疑惑:“何以见得?”

崇左笑着说:“姑娘的发髻松散,鬓角碎发多,大概是经常被大风吹;其二,姑娘走路步子快又重,可华辰是青石板平路,那么便只有上玟杉学府的山路;再者,姑娘头上并没有过多的发饰,应当不是在那里读书的官家子弟,那么学府唯一有的,便是音律书仪了。”

他推测的并无差错,矢口否认已无意义。陆懿只是与他知道:“原是祖上积德,前些年学府求一个授琵琶礼乐课,我便去了。”

他未送二人进到陆懿的院子,进巷子前,他停下来,依旧背着燕朝蓉,但对陆懿说:“姑娘,江湖规矩我不该进去,你用帕子蒙住我的眼睛,领我进去便成。”

不入世?这是什么规矩?陆懿照做了,不过却也觉得这帕子蒙的不尴不尬。城南百巷交错,又是夜里,就算是任着崇左进去,第二日没人领着他也找不着地。

但也说阴他,足够细心,也是有原则的。

思来想去,陆懿还是答应了。

只是说做朋友,况且他自己也说了他四海为家,说不定再也不会见了。

“姑娘叫什么?”

“陆懿。懿恭慎徽的懿。”

说出这话陆懿便后悔了,他行走江湖,大概不识字?

“懿,美好德行。”崇左念了一遍,说,“叫你陆懿不便,以后便只叫你阿懿。”

没有说行或不行,只是加快脚步。

“你行走江湖也没个伙伴吗?”

“有啊。”崇左指着天空道,“那只金雕叫做云间,它就是我兄弟。”

陆懿之前就见过它在江上盘旋,原来不是耍玩,是跟着崇左来的。

云间,是个应景的名字。在天徜徉,与云为友。

只可惜,陆懿喜欢白鹤。

走了一段,话并不投机,崇左借口要喝酒乘船出游,要请她一起。虽是好心相邀,陆懿却没多大兴趣——她今日是要做些东西的。

入秋了,她还做些石榴桂花蜜糕了。

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个,每每秋季,她就要做一些给几个好友送去。燕朝蓉总是喝酒,温和的桂花蜜对她肠胃好。钟阴意行医,吃食寡淡,桂花糖糕和石榴蜜可以给她解解馋。

当然了,还有殷徽。他办事外出了好几日,早已说定了今日回京。

殷徽原本住在两步以外的巷子中,前年父亲升了官才搬走。她认识殷徽很久了,感情自然也不一般。

这个点殷徽自然不在家中,他做到左军都督府的佥事,是份得脸的职务。

从前住得近,陆懿做了桂花蜜就送过去。但今天不一样,她戴着那支步摇来,她就不信了!

用碎银子打发了门口洒扫的老者后,陆懿放松了一些。

她从未到殷徽任职的地方来过,本可以送上府去,奈何殷家主母死活不要,还羞辱道:“这些个山野菜罐子还是你自个留着吃吧,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我们府里塞!”

她知道那家主母与殷徽不睦,况且殷徽向来都是收的。她便只是送给殷徽,也不去他们府上。

这一日她什么也不干,一直从辰时等到了申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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