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阳根

徐循其实也有点猜到赵嬷嬷想说什么了,她现心底的确是有点烦躁,但徐循自己也知道,按《女诫》、《女训》、《女内书》上的道理来讲,她根本就没有烦躁的道理。第一,她不是正妃,连正妃都要大度容让,不好妒忌,她算是谁啊,也好去妒忌自己的前辈和半个上司。第二,她刚陪着太孙几个月功夫,把几年的份都给提前享用了,孙玉女却和太孙分别了几个月,才回南京,又赶上王贵妃娘娘的热孝——贵妃娘娘的丧事是按成穆贵妃的待遇来办的,太孙也要为庶祖母服丧。热孝里,肯定是不能行敦伦之礼的,这么一算,都有小半年功夫了,太孙多宠着太孙嫔,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是?

但话虽如此,她毕竟也就是个小姑娘,心里毕竟还是有些嘀咕的:没有拦着他去,可一两个月没见了,好歹也先来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

“其实心底都明白的。”她也没有和赵嬷嬷装模作样的意思,低声说,“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嬷嬷您就是不说,也知道,不该有什么怨望、妒忌——”

“哪个猫儿不偷腥,哪个女儿不拈酸吃醋呢?”赵嬷嬷的态度倒是很开明,比不得钱嬷嬷,一直都是正大光明的态度,徐循她跟前,可绝不敢这么放松。“这几年和贵一个屋檐底下,您是什么脾性,奴婢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也不叫妒忌,您就是心里有点不得劲,也不会因此对太孙嫔有什么看法的。”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徐循的肩膀,“该怎么和您说呢?这都是之常情,以前刚服侍太孙的时候,您心里存着畏惧,太孙只要不打您骂您,您都觉得他好,都觉得快活。可现,太孙疼您,和您好了,您心里也就有了更多的想法,等太孙把这份好也给了别,甚至是对别比对您好的时候,您心里就有点不得劲了。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循垂下头没有说话,只是拿手指甲轻轻地揪着香囊上的小线头。

“这男啊,和女不一样。这不一样哪儿呢?男有阳根,”赵嬷嬷一下又把话题风马牛不相及地给扯开了,这倒吸引了徐循的兴趣,她禁不住插嘴了。“这知道啊,嬷嬷——这事,可比您清楚呢。”

赵嬷嬷一辈子云英未嫁,虽然有了对食,但中毕竟已经不能当做是男来看了。徐循这个打趣,打趣得有点刁钻,赵嬷嬷瞪了她一眼,自己也掌不住笑了。她说,“这阳根又叫什么呢?叫做是非根。男啊,有了这是非根,就是是非,他本性不是这样也没有用——不论本性如何,只要有这阳根,心就绝不会老实。没本事的还要出去招蜂引蝶呢,但凡看到个平头正脸的女子,是非根就起来作祟了,自己得不到,也要心底意淫一番,这是非根才能满意。可太孙殿下没本事吗?太孙殿下的本事太大了,他看上谁得不到呢?现后宫少,也就是们四个,以后历次选秀,口慢慢充实,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不是说有了新就不疼您了,只是殿下也是男,是男,就会受这是非根的影响。”

“瞧,们女从一而终,有了一个就能满足不是?还有那些中,和宫结成对视以后,也是彼此忠贞,一辈子不肯拆伙。”赵嬷嬷顿了顿,很富有睿智地总结,“这就是因为咱们没有那惹祸的玩意儿,不会被它给抓住了脑袋,就能跟着心走。但凡谁有了那根东西,就是由着它做主了。可太孙可以这样,贵却不能这样,您明白的意思吗?您进宫是为了给天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的,殿下的宠爱,说白了那就是您开枝散叶的机会。您的心思要放后代上,而不是舍本逐末,被那根东西牵着走。那东西可没长您身上,您就是再意也管不了,再想管,也不能逆了它的天性……哎,这道理,用言语都没法和您说明白,也只能给您说到这儿啦——”

“不必再说了。”徐循的心现就和外头的雪地一样,她倒抽着凉气,诚心诚意地谢赵嬷嬷。“多亏了嬷嬷,一看有点着魔了,就把给拉回来。不然,要是……要是钻了牛角尖了,那成什么了……”

赵嬷嬷便欣慰地一笑,“就知道,贵看似娇憨,实则冰雪聪明,该懂的事,您是一点都不会少懂的。”

她把徐循手里的香囊抽了出来——可怜这东西,已经被徐循揉捏得不成样儿了——轻轻地搁到了桌上。“宫里的贵,都是遴选出来的,没有谁是粗笨的蠢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心,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瞧呢。这心思若是不正了,即使再怎么遮掩,也难免不被瞧出来。您只有心正了,才能走得端正,贵记住这句话就是了,这一阵子,宫里事多。皇爷的脾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昭献贵妃又没了,们几个嬷嬷私底下闲谈起来,都是心惊肉跳的,总觉得这宫里就像是一锅汤,随着皇爷的心意,皇爷一高兴,说不定一会儿就全滚沸了……这几年,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遇事多忍忍、多想想,没什么坏处的。”

“本该就是如此。”徐循的眼睛,清澈、清凉得就像是太液池的水。“出身寒微,没有半点根基,即使有了殿下的宠爱又如何?殿下宠,是他的兴致,他宠,高兴,他不宠,也没什么好失落的。本来一无所有,他也不欠什么,只要能服侍得殿下开心,同姐妹们相处和睦,便算是这做得还不算太失败了。”

赵嬷嬷至此,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她极为欣慰地抚了抚徐循的手背,“正是如此……不瞒婕妤说,自从知道殿下带您回了娘家,老奴便有此担心了。所幸婕妤心底本分,不曾得意轻狂。您既能如此想,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一条,虽不大管您和太孙的事,但还有一事要提醒贵小心:今儿这些话,您心底清楚就好了。殿下跟前,可不能显露出来,他宠您,自然是想您开心的。”

“这明白,自不会扫殿下的兴。”徐循微微一笑,环住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搓了搓,“这一阵子,也真是有些被冲昏头脑了,被嬷嬷这么一说,倒是遍体生寒。还好,身边终究是好多,自己也还算是能沉得住气,不然……”

赵嬷嬷亦是十分欣慰:小小年纪,乍然得宠,难免飞扬跋扈、四处得罪。太孙婕妤这大半年来,却是处处逢源,这其中固然运道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但婕妤本沉稳的性格,亦是居功不小。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底下就省心得多了。赵嬷嬷遂起身告退,“时辰不早了,贵也早些安歇吧……”

她起身退出了暖阁,徐循却半晌都没有动弹,侧耳细听着赵嬷嬷吩咐蓝儿、红儿做事。待四周重又安静了下来,她才轻轻地推开了窗子,望着漫天飘飞的雪花,轻轻地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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