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抄检
事情发生的时候，徐循还正殿陪太孙吃饭呢——今日太孙心情不错,把现有的一家三口聚集一起吃饭,算是给远南京的次女庆祝一下满月了。孙玉女和徐循一言一语地说些南京的事,也是勾动了太孙的谈兴,三个一边喝着太禧白,一边聊着南京那边宫城里的事,说到虽然现北方还是冰天雪地的,但南方已是春雨连绵,只怕内宫有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又要积水时,太孙便朗笑着说起了年幼无知时一定要去积水中玩乐的事情。
“到现都记得王瑾着急的样子,脸上一下全沁了是汗,要和说理吧,也不讲理,要凶么，又舍不得——”
说得孙玉女和徐循都纷纷笑了，几便都说起童年趣事，孙玉女说自己彭城乡下学泅水的事，徐循也说自己小时候去雨花台附近河边游泳，一起去的酗伴当天就被冲走一个，诸如此类的事儿。酒吃到一半，还没开始上第二轮菜呢，王瑾接了暗号出去，回来脸色就变了，上前低声和太孙说了几句话——徐循同孙玉女那都是边上坐着的，耳朵也挺灵便，耳朵一竖就听见了。
“是司礼监冯恩领的，延春宫、宜春宫都被封了，现捧着账册那对呢……”
封宫、捧账册、对东西——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这分明是查抄的节奏啊？
徐循手里的筷子一下就停半空中了，孙玉女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两交换了几个眼神，齐刷刷地又看向了太孙。
不过，今次太孙也说不上是喜怒不形于色，又或者是胸有成竹了，他也抬起了眉毛，显出了诧异。“冯恩说了是为了什么没有？”
王瑾若有若无地瞅了徐循一眼，“说是奉东厂提督太监之命前来查检宫廷的。”
东厂提督太监，那不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思清吗？太孙惊异更甚，“为了什么说了没有？”
王瑾摇了摇头，“神色还很和气，但多的话是一句都不肯说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今天来把宫封了，谁知道接下里会出什么事，是赐死？还是下狱？最关键是，本来好好的，忽然闹上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徐循几乎都可以看得出太孙脑子里转悠的问题了，这会儿她特别能理解太孙的心。伴君如伴虎啊，面对皇爷这种个性的，就算是亲大孙子，也没有绝对的自信，皇爷一有异动，也都要担忧自己的安危……
她这会儿倒是缓过来了，忙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之前张娘娘那边事儿的后续啊？”
太孙和孙玉女正疑惑呢，一听徐循说话，眼神唰地一声就过来了，盯着徐循只等下文，徐循就解释了几句，“正月十六张娘娘宫里，好像听到她的大宫女彩儿说了些事……里面就提到了这个东辑事厂。”
如果是内宫的事，倒要比外宫的事好些了，起码牵扯不到太孙自己。太孙能挺住的话，那不管他爹他娘又或者是他的小老婆们出了什么事，也都还是有希望的。太孙和孙玉女都松了一口气，孙玉女放下筷子，冲太孙低声道，“别担心，不会出大事的。来既然和气，可见咱们多半只是被波及了，清者自清……咱们心底没鬼，害怕什么？”
她也不避讳徐循，伸出手握着太孙，紧紧地捏了一下，道，“若是一会要把们俩带走，也别出声，不要护着们，不要多话——别逞英雄。”
这种话其实有点僭越了，起码不是一个嫔妾能说的。但不论是太孙还是王瑾，都表现得相当自然。徐循身为这群里可能是心里最有底最不慌张的，现倒有点尴尬，感觉就像是局外似的。
不过孙玉女也没让她孤单多久，她嘱咐过太孙，就招手让徐循坐到她身边，也捏着她的手吩咐。“别慌，一会儿若是有来叫们，只管听话，心里别慌，要是和一块，看怎么做就怎么做，若是们不一块，有问，就老实回话，没问，就安静呆着，不要哭哭啼啼的，反而惹疑窦，知道了？”
虽说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孙玉女到了关键时刻，身上不自觉就是有一种靠谱的气质。毕竟徐循自己是提前收到消息了，所以才不惊慌，孙玉女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能如此镇定真令心生佩服。徐循也握了握孙玉女的手，低声道，“姐姐放心吧，们本来没做错事，也用不着心虚什么。”
正说着，果然外头来了：冯恩给太孙请安，又问太孙的好，说自己办差而来，太孙正用膳，就不打扰了。
因这会儿已经不是饭点了，众也无心吃饭，太孙让把席面撤了，把冯恩领进来，大马金刀地坐受了他的礼，敲着桌子道，“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闹得如此不堪，冯恩就没什么话好说？”
宫里的中官，对谁都能不客气，就是不可能对皇爷、太子、太孙这三不客气，冯恩的下巴一直都是圆的，听了太子问话，他露出一丝笑意，亦是无奈解释，“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刘公公以东厂印发的令，奴婢亦丝毫不知底细，请殿下明察。”
“刘思清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太孙的语气有点重，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冯恩，像是要从他的表情里找出蛛丝马迹。“他让干什么？把整个太孙宫都查检一遍？”
“这个倒是没有。”冯恩连连给太孙磕了几个头，方恭顺道，“就是让奴婢查检太子宫、太孙宫诸位贵的屋舍，查验库房账簿，并清查不法之物。”
他冲徐循和孙玉女点头而笑，“两位贵屋中清白干净，只是有些帐没能对上，因令自上出不能敷衍，还请贵移步，随回屋对一对。”
就算徐循事前有点底了，现听到冯恩这么一说，也是松了一口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反正也没有私下花销过什么，帐上的东西肯定都是全的。
就连太孙，紧绷的下巴明显也放松了：只是内宫的事，那就无所谓了……
“那们就过去一趟吧！”他便吩咐二女，又意味深长地盯了冯恩一眼，“冯内侍办差事也不容易，别耽搁了家。”
冯恩一见，连忙当当几声，给太孙又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立刻就肿起了两个大血泡。“奴婢惊扰殿下用餐，奴婢死罪！”
此时宫中内官，虽然也开始参与政务，但太祖爷当年防范阉是非常严格的，“内臣宫眷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这铁牌也跟到了北京城。中官稍有点品次的妃嫔跟前都不敢嚣张，别说太孙跟前了。司礼监太监又如何，也不过是皇爷的奴才而已，说一声死，死了都没给收尸。冯恩只管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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