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废人

后回头去寻玛缇亚斯。

他窸窸窣窣地套好夹克外套,仰着头把拉链唰地提到领口,然后将之前拿给她擦脸的藏蓝色丝质围巾围上了脖子。尽管它还有点潮潮的,但他并不是很在意。

玛缇亚斯拾起脚边横着的一柄雨伞,握在手里,轻松地对连松雨摇了摇。

“坐在这里不要动,我会过来接你。”

贵族小少爷文雅的女士优先作风,让人难以拒绝。何况他也没给她拒绝的空闲,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拉开车门出去了。

哗哗作响的雨声突然闯进来,然后,在下一秒便被他隔绝在车门之外。

连松雨看着玛缇亚斯佝偻着高瘦的身体,快步绕到她乘坐的一侧。不需要大小姐亲自开车门,雨伞体贴地悬在她头顶上方,他执意伸出手臂让她搭一把。

但是她没有去抓他,这挺固执的东方美人一点都不优雅,穿着脏兮兮帆布鞋的左脚一下子就踏进了街边的水塘里。算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玛缇亚斯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他看得出来,她压根没有相信自己方才的剖白,也对,它们太直白,太没有值得信任的价值了。

他手里的伞柄向连松雨偏着,罩住了她的双肩,却暴露了他半边的身子。

“餐厅在哪里?“

“走过这条小巷,再向右转就到了。”

连松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是一顶一的小巷,狭窄如法老墓道的宽度,只得三人通行的可能。

“玛缇亚斯,我不怕淋雨,不如你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你后面走吧。”

“没有那个必要,你跟我挤一挤比较好,我怕你这么折腾下去会感冒。”

他重重地按住连松雨的肩,制止了她想要规避身体接触的意愿。

她抬头看他,藏蓝围巾遮到鼻尖,只露出一对褚色的深邃眼睛来,她瞧不出他是不是在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正用不由分说的严肃目光盯着她。

雨水打湿了他瘦而平的宽肩,这喜欢扮猪吃老虎的文弱男孩,让连松雨看到他为了护着她,正在被雨淋。

玛缇亚斯绽开唇纹,清浅和蔼的笑容压在伞檐阴影下。

他依然是礼貌的,他只是快没什么耐心了。

“荣太太,我们走吧。”

这场不祥的大雨,浇湿了玛缇亚斯的黑伞,自然也挟着狂风拍在了高楼的落地玻璃上。

凌晨四点。连修然突然被浩瀚的雨声轰醒,昨夜他过了零点依然没睡着,蜷在被子里,木然地盯着空落落的房间发呆,和严重失眠抗争的结局,是最后不得不吞了两粒强效药助攻。

然而他的辗转反侧,噩梦和盗汗,不是源自繁重的工作,而是因着丁家长男丁隽业的一通加急电话。

彼时,对方的语气里透出一股”臣有本启奏“的卑微,似乎在纠结应该如何把这操淡的消息说得更体面一点。

“我先问一句,连松雨是不是在马德里?”

日常的寒暄之后,这位常常背黑锅的幕后英雄抱着手机,爽快地直接切入主题。

连修然在办公室里接了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满地将手里的钢笔尖点住了纸面。

“你找她有事?”

“我能找她做什么?你先说在不在吧!”

“她在。”

丁隽业不说话了,他深呼吸了几下。摸摸鼻子,又摸了摸脸。冰山四眼男的低气压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他有点怕。

“还真在呀?其实,隽平和他老婆也在马德里呢......”

“哦。然后呢?”

“他跟我说,居然在街上看到多年未见的老同学了,可把他惊得够呛。”

“到底是哪一位?”

“呃,是荣立诚......”

连修然眉心一动,轻轻把钢笔放在台面上,他竖起手心示意正好敲门进来的秘书退出去。

“荣立诚?”

“对啊!就是那个......荣立诚呗!”

他摘了眼镜捏在手里,金属镜腿冰冰凉的,和他的手指是一个温度。

“具体点。”

“这......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就说在公寓外面的街边瞧见一个男的上了车,那脸和个头都很像姓荣的,不过他可不像从前那样漂亮了!看模样好像是破相了......“

“就这点信息?”

丁隽业慌了,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是咋回事。

“这还不够吗?!他在马德里,你姐也在马德里......”

“麻烦隽平下次看得仔细点,不要满嘴可能好像9有,以后不要再为了这种事在办公时间打给我。丁隽业,我还没老,还打得动你。”

“连修然,你手下留情,本人发誓可真不是来挑拨你和你姐关系的!”

“我知道,凭你也挑拨不了。”

嗯,挑拨不了吗......?

如果真的没有嫌隙,他又为何会整宿的睡不着呢!

从四点熬到四点一刻,在这死寂冰冷的虚无里,连修然发疯地想念那个人。那个不正经的美人,会在他身下融成一滩春水,更对他一点都不温柔,兴之所至,甚至还会挠破他的胸膛,抓破了他的背。

这十足天生的妖女,知道怎么让他痛到极致,甜到哀伤。每次和她交手,他一贯坚强自制的禸体和精神,都在最后关头被她绝望而灿烂的表情击溃,魂飞魄散化为青烟,再无重生的可能。

连修然躺在床上用手背挡着眼睛,微微张着嘴呼吸。他呼出的热气,逐渐凝成了失语的茫然。浑身都是粘湿的汗水,在凌晨的微光里,滑过他线条突出的喉结,带着一抹光华滚入敞开的睡衣领口。

连修然的右手颓废地瘫在床单上,伸到属于她的那一边,他五指俱张,很快摸到了心上人的黑色蕾丝衬裙。

她不在这里,她不在。

指节分明的大手在触到衬裙的瞬间,立刻就触电似的将手指收紧了。连修然攥住它,用凶狠的力气捻着薄如蝉翼的料子。

柔软蕾丝缠上他的指尖,像蜘蛛丝一样越挣扎越陷入。

她的世界,入了夜。而他的世界,却正要奔向黎明。

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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