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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随风散入土

“都快烫肿我的嘴了……”

思也笑开来,“你还是以前的模样……”

董婆婆稍稍敛了一下情绪,“冬梅大约是藏在祠堂外院里,听到他们说的话,想通了刀和剑的秘密,才会恨到下了杀手,我不告诉大家,是怕息儿受不住这等打击,娘亲杀了爹爹而后自杀,说出来谁能接受?只是不想委屈了若松,往日阿龙是心疼荆儿,不想她受苦,逼着若松当他的刀,如今……报应来了,我既无法阻挡,亦不想阻挡,这是他的命,逃不开也躲不掉的……”

“这倒不像你,吃了二十几年斋,青灯古佛,便看破虚妄,六根清净,听天由命了?”,思端起茶盏,吹了口气,待茶渐凉,“阿龙可是你亲生儿子……”

“素衣也是老四托给我的孤女……”,她说到这时,思端着茶盏的手明显一顿,“老四死前,嘱我照看她这唯一的骨肉,我却让素衣遭此磨难,凄凉一生,我……若是在黄泉路上,怕是无颜见她……”

思早该想到的,她总是疼素衣,几乎甚于她真正的孩子,他们五个人都在时,悲是五人中最会审时度势,见风转舵的人,他以为他的四妹是绝不会动情的,“素衣的父亲是谁?”

“暗门一个不成器的小弟子,这事……不提也罢……”

“旧事重温,恍若昨日,依你,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有多少时日可活?”,飘浮的水雾萦绕里,思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古来佳篇不知多少的“暗香浮动月黄昏”,只是香暗成灰烬,月上柳梢头,艳阳时节又蹉跎,迟暮光阴复若何,他看对面满头银丝的人,静得如同一朵枯萎的花,落尽了花瓣,低垂着花盘,跪坐在案几边上,他记起小时候,他们五人去溪边踏水,少年白衣,春风相妒,不知世间思绪乱成麻,路有千里迢迢,伤心痛楚不过,悲喜更迭交加,愁肠凄婉缠绵,他们泼水嬉戏,挽起袖子裤脚,一起躲过师父的责骂,相互包庇袒护,瞒天过海,所有人都只是童稚天真,有过那样的日子,他闭上眼,此生无憾……

“师父师叔仙去,第三洞需另找一位守洞人,这是师父一生的心血,我不放心交给别人,打算自己去……”,花木瓜心意已决,“齐岸,我不在时勿荒废一习武,少些去坑蒙拐骗,毕竟不是正道,难成大气候……”

齐岸纠结,“可……原不是定了让念红师叔守洞的吗?”

花木瓜不语,他早发觉掌门已经开始怀疑苏别了,故而前日他将此事告知苏离,现今苏别约是已诈死逃离暗门,去别的地方藏身了,“你念红师叔身子骨本就不好,昨日已经物化……”

“真的?”,前一阵念红师叔还生龙活虎的和自己说话,难道世事无常,生死有命不只是一句空话,而是悲惨的事实吗?想到这,齐岸觉得自己这条小命在老天爷的手里着实难保,他的棺材本都没攒够呢……

“看你都在想些什么?”,花木瓜一片叶子弹到他额上,叶子飘飘然落地,齐岸捂着头上的残留的印痕,言不由衷,“那齐岸只能贺喜师父了……”

“喜从何来?”

齐岸嘴皮子功夫了得,深谙如何讨人欢心,三两句就自圆其说,“自然是喜,守洞可以清心自在,便于修习武功,而且饭食不用发愁,有弟子送来,偶尔想透透气,掌门也不拦着,再说三长老那事过后,没人想不开去偷匣子的,这简直就是一次长长久久的闭关嘛!”

“是呀,久到一辈子那么长……”

龙城城南小榕客栈前有棵百年榕树,六月时节,仍是郁郁葱葱撑起一片云盖,长长的根须垂下,“我听闻,南方入秋后,榕树上会落起小小的粉嫩嫩的榕果,一脚踩上去,挤出黄黄的汁液沾满鞋底,刮都刮不干净……”,破风似乎在忍着什么,“这样像块牛皮糖一样粘着人,别提多讨厌了……”

柳侍然早知如此,“你想哭便哭好了,我不笑你……”

“男子汉大丈夫,该流血不流泪!”,破风把手里那张纸揉成一团,使劲扔在地上,风拆分那张破烂不堪的废纸,略微松开,可是他的眼圈已经红了,“她死的时候我都没哭,现在怎么要为她哭?”

街上卖酸汤面的小摊吆喝不停,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柳侍然走在后面,捡起那团信纸,慢慢展平折好收起,从榕树下走到小摊前,小贩在店门前搭起四面漏风的草亭,破风在前,要了两碗面,拉开长条凳坐下,从箸筒里拿了竹箸

对于他方才的言论,柳侍然讽道,“歪理邪说……”

破风不客气地回他,“学你的……”

小贩响亮的嗓门​­‌插‌­‎进­​来,两手一边一碗,“面来了!”,蒜香味飘起,汤水上浮了足料的白芝麻小葱末和酸豆角,热气腾腾,破风挑了一筷子,哈气吹了一小会,面凉,呼噜噜吸着吃下

柳侍然却并不吃面,“那……四年前我说的话,你拜我为师,怎么样?”

破风头也不抬,“拜你我有好处吗?”

“你无处可去,正好我可以带你回柳家……”

破风确实如他所说,现是个无家可归的浪人,他本是想自此后当个游侠,****任他逍遥,偶尔偷着回来看看听儿,若是听儿过得不好,他也可以带她远离闻人府,替她找一个比那臭小子好千倍百倍足以托付终身的人,可刚才看完那封信,他改了主意,“有人不要钱给我吃给我住,那敢情好……”

西蜀路途迢迢,破风跟着柳侍然出龙城来到西北边的卢城,这卢城四季如春,将是孟秋,依旧花开点点,尤其城外野地,漫山青青草原中,夹杂着大大小小,色彩各异的花朵,尚未进城,小路边草棚下的几个瓜农极少能遇上外地人,硬是拉着破风陪他们唠嗑,破风本不是健谈的人,只能他们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有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答不上来,比如他们问北方的瓜有没有这里的甜,可他根本就没试过这里的瓜,哪知道甜不甜,不过好处也是有的,他一说其中难处,那些瓜农赶紧去地里挑了几个瓜来给他们尝尝,有的小个但极甜还起沙,有的大个籽细汁多,各有千秋,破风自出生以来,不是练武就是和闻人息生闷气,何曾过过这般悠闲的日子,有那么一时半刻甚至觉得,他前半辈子都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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