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五)

这是他第一次与他对话,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犹如在宣读上帝的审判:“老子不仅不杀你,老子还要保佑你长命百岁,知道为什么吗?老子要你这下半生,永远都活在地狱里,要你活着受罪,受无尽的永远都看不见尽头的罪。”

“还有,老子要告诉你,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女人你都可以碰的。”

那高官抬起头,与小飞对视了几秒钟,最后,在他目光的压迫下,低下了头。那几秒钟,日后成了他这一生里,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梦魇。

小飞用锋利的匕首割下了他的生-殖-器。从根部开始切割下去,血很快就在洁白的床单盛开了一大片红艳艳的花。因为那高官的嘴已被堵上了,没有呼喊,没有声音,就像一部被抹去了一切音响的电影,只看见小飞利落干脆的动作,剪影一样,映照在房间的墙壁上。他干的很连贯很从容,一气呵成不缓不急,连小飞自己都想夸奖自己了:你他妈的干的真漂亮!

然后,小飞用毛巾包住切割下来的那截生-殖-器,进了洗手间,冲进了马桶里。水流声哗哗的,很快打着漩涡,回复了澄澈的平静。小飞缓缓地洗着手,接着用纸巾擦干。他的动作,表情,态度,就像一个外科医生做完一个成功的手术之后洗手似的,科学,理性,安静,与职业化的从容。

然后,小飞拨了急救电话,他不能让那人死了,他必须得看着他一天一夜一年一月一生一世活着受罪;拨完急救电话之后,他再一次缓缓地拨通了警方的电话,他告诉他们,他要投案自首。

在等待警察到来的时候,小飞点了一枝烟,从酒店浴室的镜子里望进去,再加上烟雾的缭绕,他那张俊美的脸变得很朦胧,很柔和,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第一次与淡如见面时,从淡如眼里看到的他自己,他就是从那天起开始脱胎换骨截然不同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我们根本就生活在一个悲剧的时代,因此我们不愿惊惶自忧。大灾难已经来临,我们处于废墟之中,我们开始建立一些新的小小的栖息地,怀抱一些新的微小的希望。这是一种颇为艰难的工作。现在没有一条通向未来的康庄大道,但是我们却迂回前进,或攀援障碍而过。不管天翻地覆,我们都得生活。”

小飞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段话。其实,他天性极其聪明,别人是过目不忘,他是过耳不忘,别人是具备“照相机一般的记忆力”,那他大概就是具备了“照相机加录音机”的记忆力,所有,所有所有淡如和他说过的诗词歌赋,名人名言,只要他听过一次,他就能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了。这一点,是连淡如都不知道不了解的,淡如只看见他常常漫不经心似听非听的,都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听她说话。

假如给小飞受教育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比顾彦平,比曾墨寒逊色。只是,从现在开始,他还有那样的机会吗?

一枝长长的烟,抽完了,最后躺在烟灰缸里,变成了一堆了浅灰白色的灰烬。可警察怎么还没来?小飞心想:等待的过程是多么的漫长啊,漫长的,像这无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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