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一名女子是如何叫人信服钦敬的。

蔡赣扬臂道,“冲!杀光突厥兵,封侯拜相,为我幽代两地的父老乡亲们报仇!”

“杀——”

许半山、田迁等人是文士谋臣,坐于丈高的战车内,掌控全局,见两军冲阵,除陛下外,北侧一翼前军一人,掌中长戟大开大合,狂天荒野,横扫千军,气贯长虹,所过之处,兵马移为血泥,端的一员猛将。

其后蔡赣、严元德、吴辉、伍嘉等战将,亦不可小觑。

田迁拔下战车上的箭矢扔了,哈了口气道,“萧寒杖责荜庆,为取信金庆是真,只怕留荜庆驻守晋阳城外寻机攻城也是真,半山你且看萧家军这军阵,突击突厥军队右翼,杀敌勇猛,但萧家军始终在一处,始终保持整体移动的方阵,进可攻,退可守,是防着战后两军清算了。”

许半山抚须,“如若能将萧寒收归陛下所用,便添一员猛将,合大成兵力,何愁赶不走突厥人。”

更勿论萧寒背后还有数十文臣武将,每一个都难得,田迁舒了口气,“眼下形势与在上党城时不同,姑且静观其变罢。”

战车随大军一路东进,至祈水,两军杀敌十万余,虽是将突厥士兵驱逐出境,但赢得也十分艰难,关内军折损数万众,几乎一命换一命,鲜血染红雪地,两军停在浊河西段,各自安营,收拾战场,收治伤兵。

河岸对面数十丈开外,时不时有突厥探哨,金庆显然是笃定了关内军不会过河踏入羌胡的地界,等着反扑的时机。

浊河水横跨东西,到汾水、洛水交接的前段,已比入海东段的河道清澈不少,地势平缓的地方,河面已被冰雪封住。

对岸界山不过数丈高,山后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荒野,荒野的尽头是雪山,雪山巍峨,日光微凉,照耀出一层淡金色,是有别于中原腹地的另一种风景。

士兵们扎寨,谋臣武将在江水边石块旁商议军务。

今岁将突厥人引入平阳伏击,灭敌十万余,已是大成开朝以来与突厥人最大的一场胜利,盛英叹道,“就是突厥老贼不肯撤出羌胡,不然突厥老贼一走,趁萧家军力弱,我们再与晋阳大军前后夹击,可一举击杀萧家军,拿下萧寒。”

许半山抚须摇头,“若当真如此,萧寒只怕不会联军,此人看似豪爽,实则心机颇深,他镇守幽、代、雁门等地十数年,与突厥人交兵不下百余次,对突厥士兵的战力了如指掌,否则他怎么敢孤军深入,现在金庆逃进羌胡的地界,晋阳城中秦将军一旦挥师南下,守在外围的荜庆应声而动,胜败难说。”

梁焕道,“此人心机颇深,方方面面想了个周全,今日末将看他手底下六员大将,指挥军阵凛然有度,不可小觑。”

凭一己之力,赶不走突厥骑兵,萧寒不得不与麒麟军合力,四十万众,亦灭不尽突厥骑兵,麒麟军不会在这时对萧家军发起攻势,两方联军,是最好的选择,萧家军刚出上党,萧寒便派人送信来了。

崔漾吩咐梁焕,“趁屯兵期间,你带人去寻访,看并州这一代可有好的马种,马场,育马人。”

关内将士与突厥兵的差别在于骑兵的数量,游牧人养牛养马,人人长在马背上,弓马骑射不在话下。

关内的士兵则不同,二十万麒麟军中,十万骑兵里三万精骑已不易,与关外彪勇的游牧人拼杀,伤亡是不计其数的。

梁焕几人皆是武将,一点即通,知对战突厥人的关键在骑射,眼下关中军的骑兵数量远远不够,骑射功夫也远远比不上突厥人,听陛下吩咐,立刻便去安排了。

武将管打仗,谋臣考虑的问题则更多,许半山随在君王身侧,听河对岸传来的齐鲁高歌,想禀奏的事有两桩。

随君王在江侧行走着,提议道,“朝中税改已过六州,陛下兵杀刘、郑两族,六州虽未引起动荡,但江淮之地形势却有不同,如若起势谋反,朝廷难免受掣肘,陛下若图谋日月所照之地,虑在江淮……”

许半山说到此,拜行一礼,方才又道,“江淮世族则以谢家为首,依老臣之见,陛下可诏谢家人入宫为后,维/稳江淮诸地,一举多得。”

江左多俊杰,卷土可重来。

此处虽无诸侯,但一人势起,千万人呼和,是不小的隐患。

若江淮谢家入宫为后,十郡勋贵不再人人自危,江淮自然而然归入大成的地界,兵不血刃。

许半山目带期许,拜了又拜。

崔漾自袖中取了一卷绢帛,递给了老先生,“朕出征时,曾派人下江淮,与信一封,被回绝了。”

信上言愿与谢家家主谢蕴结婚亲之好,问询其愿,前日送来了回信,崔漾倒没什么意外的,若换做她处于谢蕴的位置,亦绝不愿入宫为后的,江淮富有,军粮,兵力皆不是问题,踞守长江天堑,虽说缺少群山遮掩,但水泊遍地,只要谢蕴想,以建业为都城,图谋闽越,南国,悉心经营,实力必不会弱于大成。

她去信,一则是对谢蕴抱有好感,二则此举对朝廷与江淮都有利,但似乎估错了谢蕴的野心,如此江淮的事,便不能掉以轻心,已传信秋修然,盯着江淮的动向。

许半山吃惊,展信一看,回信里短短几字,话语谦和有度,言其才疏学浅,无法胜任皇后一职,谢绝了。

许半山一时瞠目,“陛下既有此意,何须问询,直接下诏令其入宫便可,如此一问,岂非……”

崔漾失笑,摆手压下老先生长吁短叹,“成便成,不成也罢,世上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徐徐图之罢。”

许半山吃惊过后是愤懑,甩袖道,“江都士族又如何,陛下看得上眼,那是他的荣幸,这般不识好歹——”

老先生气得一张白面涨红,愤愤不平,崔漾难得见老神在在的谋臣失态,摆摆手笑道,“此间事了,另行谋划便是,眼下抚恤伤兵为重,加紧巡逻,提防突厥兵袭击,去办罢。”

许半山叹气,应声去了。

要么解决江淮,要么尽快消灭萧寒。

崔漾负在身后的指尖把玩折扇,漫不经心地看着冰面下涌动的暗流。

崔、萧两军隔河屯营,说是河,其实只算溪,三丈宽的河面附着一层薄冰,一踏便碎。

男子宽肩阔背,一身武士服上暗金色系扣,战甲如龙鳞,目若深潭,唇薄如刀,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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