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裴景川的眸子变得比夜色还暗，他把姜媚的手拉下来，一字一句道：“软软，成婚之前，别来招我。”第224章
大难不死
一夜的惊心动魄加上裴景川那句没头没尾的成婚让姜媚辗转难眠，第二天起来，整个人都有点儿蔫。
裴景川也没怎么睡，早起还打了一套拳。
他走到姜媚身边，关心地问：“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说着伸手摸了摸姜媚的额头。
他刚打了拳，体温很高，姜媚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往后缩了缩，到底没敢追问什么，只摇头道：“没事，只是没睡好而已。”
话音刚落，马蹄声传来，蓟州州府薛鸣志带着大队人马赶到。
隔着老远，薛鸣志就下了马，连滚带爬的来到裴景川面前：“下官来迟，裴大人，姜姑娘，你们没事吧！”
他们还没出蓟州地界就遭遇了这样凶险的事，薛鸣志身为州府第一时间就要被问责。
裴景川不动声色地把姜媚护在身后，然后才开口：“昨夜数十匪徒在此伏击，个个训练有素、身手不俗，他们敢在官道上公然抢劫，此前怎么从未听说过蓟州有如此严重的匪患，薛大人是不知还是故意隐瞒不报？”
这话一出，薛鸣志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不知是渎职失责，知而不报那是官匪勾结，不管哪一样，都能要了他的命。
“大人，下官冤枉，下官在蓟州这么多年，别说匪患，就是小偷小摸都会严惩的，下官实在不知这群匪徒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薛鸣志说着便要跪下，裴景川扶了他一把：“我就是这么随口一问，薛大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大人与太子殿下交好，又得陛下倚重，若是大人觉得下官有问题，下官这乌纱帽哪里还保得住？”
薛鸣志一脸苦笑，裴景川没接这话，带着他去看叶青行。
裴景川昨夜那一剑虽避开了要害，但也重伤了叶青行，叶青行陷入了昏迷之中，薛鸣志先探了下叶青行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才问：“叶公子这是被匪徒伤的？”
“不是匪徒，是我。”
裴景川并不隐瞒，薛鸣志眼皮一跳，不等他追问裴景川便继续道，“他与那些匪徒勾结，欲图偷袭我，我这才发现他的右手并未残废，只能将他重伤，等回到京中再细细审问。”
叶青行为裴景川废了一只手的事几乎闹得人尽皆知，他如果是装的残废，那背后牵连的人可就多了。
薛鸣志的脑子飞速运转，片刻后好奇地问：“大人跟下官说这么重要的事，是有什么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吗？”
裴景川给了薛鸣志一个赞赏的眼神：“叶公子现在受了重伤，受不得颠簸，只能走水路回京，还请薛大人安排人马护送我们去最近的码头登船，免得途中再生什么事端。”
“请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命人全力保护，决不让大人和姜姑娘再次遇险！”
薛鸣志的人一路相送，五日后，一行人便到了星沙渡口。
船是早已联系好的，他们一到，船家便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
等叶青行被抬上船，姜媚正要跟上，裴景川拉住了她：“这是给他坐的，我们继续走陆路。”
白亦带着大部分护卫上船，只留了六个人继续保护。
船一开走，立刻有人牵了马来。
裴景川拿了一件黑色披风给姜媚系上，低声道：“你我同乘一匹，等到了瀚京再换马车入城。”
“好。”
姜媚刚应声，裴景川就翻身上了马，而后朝她伸出手来：“过来，我带你回家。”
已是初冬，渡口江风凛冽，裴景川的墨发和衣摆都被吹得轻轻晃动，腰背却挺拔如松，坚定极了。
他说，他要带她回家。
她在瀚京，有家了。
以前姜媚会犹豫迟疑，劝自己不要多想，如今却只觉得心安。
两手交握，裴景川直接把姜媚提上了马。
重量突然增加，马儿不安分地往前走了几步，裴景川抓着姜媚的手环在腰上，沉沉道：“抱紧了。”
话落，响亮的鞭子声传来：“驾！”
马儿受痛狂奔，风声呼啸，姜媚只听到裴景川强劲有力的心跳。
一路昼夜兼程，姜媚和裴景川在八日后抵达瀚京。
城门外早有马车等候，车上甚至还有准备了干净衣裳和首饰。
姜媚已确定裴景川对自己的心意，但真的回到这个地方，还是有些忐忑。
若要定叶青行的罪，她和周鸿远的事肯定瞒不住，裴景川是不在意，那裴家人呢？
姜媚心中惴惴，正不知该如何向裴景川开口，便听到裴景川说：“我给你重新置了一处宅子，你先去那里住着，其他的事我会解决。”
裴景川考虑的比姜媚想象中周全很多，姜媚的心一下子安定了。
裴景川并不与姜媚同乘，而是骑着马走在马车前面。
约莫一炷香后，马车停下，姜媚一掀帘，就看到了熟悉的门匾和等在门口的清檀跟询儿。
三个来月不见，询儿又胖了些，换上厚实的冬衣，瞧着可爱又喜庆。
姜媚的心顿时化了，她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扑过去把询儿抱进怀里。
真好，她又能陪在询儿身边了。
清檀已与姜媚相处出感情，看到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红，忍着哽咽开口：“姑娘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这次大难不死，往后的日子姑娘一定能福气满满、万事顺遂。”
“谢谢姑姑。”
姜媚道了谢，这才压下情绪回头去看裴景川。
裴景川没有下马，沉声道：“我要先进宫一趟，你好好休息。”
“好。”
裴景川刚进宫，姜媚死而复生的消息就传进了裴家。
裴老夫人当即唤了萧氏。
“之前都以为她死了，怕三郎伤心，这才让他胡闹把那孩子记在了族谱之上，现在她回来了，这事该怎么办？”
裴老夫人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
姜媚死了，为了安抚裴景川的情绪，裴家可以做一些让步，但她现在活着回来了，一切只能另当别论。
萧氏也在为这件事头痛。
裴景川非要让那孩子上族谱，已经足以证明他对姜媚的心意，如今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定然倍加爱惜，这个时候总不能把那孩子除名吧？
第225章
封县主
新宅子比之前的更大，卧房颜色清新，梳妆台上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一应俱全。
和之前跟裴景川同居的卧房不同，这个房间，是完完全全属于姜媚的闺房。
沐浴之后，躺在柔软的床上，姜媚恍若隔世。
连日赶路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姜媚刚睡着，又咳得醒过来，同时袭来的还有巨大的窒息感。
她呼吸不了了！
这种情况发生过好多次了，姜媚并不慌张，迅速找到药服下。
“姑娘怎么了？”
清檀闻声赶到床边，药效发作还需要点时间，姜媚说不出话，只能捂着胸口摇头。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清檀忙倒了杯水喂她喝下。
约莫一炷香后，呼吸终于顺畅了些，姜媚轻声解释：“我中了毒，但目前只有缓解毒发的药，三郎已经派人研制解药了，没事的。”
姜媚语气轻松，清檀放心下来，等她脸色恢复红润，这才灭了灯退出房间。
黑暗中，姜媚抓紧了药瓶。
在江州时，裴景川让人送了一粒药回瀚京研制，如今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剩下的药还有九颗，吃掉这一颗，就只剩八颗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宫里就来人传召。
姜媚迅速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入宫。
穿过重重宫门，最终，她被带到御书房。
天气转寒，御书房还没有烧地龙，但铺上了厚实的毛毯，一走进去像是踩在云端。
时辰尚早，姜媚等了小半个时辰，明昭帝才下朝。
“陛下驾到！”
宫人一声高呼，姜媚立刻朝着门口跪下行礼：“民女姜媚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昭帝没应声，盯着姜媚看了好一会儿，走过去坐下。
那明黄色的龙靴一动，姜媚立刻跟着调转方向。
“你不是死于疫病了吗，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和上次中秋宫宴上见到的明昭帝不同，今日的明昭帝威严冷肃，一开口便是浩荡恐怖的帝王之威。
姜媚的身子伏得更低，将这些日子的经历仔仔细细地说出来。
“你怎知景川会去救你？”
“回陛下，民女并不知道裴大人会亲自前往，但民女猜测，以裴大人的聪明才智，一定会密切监视叶家所有人的动向，民女当时只能赌一把。”
“若那日在江州，你只看到叶青行呢？”
“那民女会写出完整的曲谱交给翠红楼的老鸨，让她派人送往瀚京，迷惑视线，同时离开翠红楼，躲进疯人院，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这些经验都是她这些年数次逃跑积累出来的。
寻常人一时想不到或者不敢去的地方，都能成为她的藏身之所。
姜媚答得很快，虽然身子几乎都贴在了地上，语气还是冷静从容的，明昭帝的神情缓和了些：“你已中毒，眼下只能吃药缓解毒发，为何不去找叶青行要解药？”
“民女虽出身低贱，却也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叶青行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民女宁愿死，也不愿跪在他脚下摇尾乞怜！”
这一番话姜媚说得极有气节。
明昭帝眼底闪过欣赏，沉声道：“传朕旨意，姜氏孤女坚韧聪慧、善良仁义，此次九死一生立下奇功，即日起封宣宁县主，赐黄金千两，良田二十亩，食邑千户！”
明昭帝中气十足，声音洪亮如钟，一番话砸下，姜媚整个人都懵了。
她竟然……被封县主了？
这不是皇亲国戚才能有的待遇吗，她这样的出身，也能被封县主？
姜媚迟迟不敢应声，更不敢抬头，一旁的太监忍不住提醒：“县主还不快谢恩？”
姜媚回过神来，连忙磕头：“请陛下恕罪，民女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大的恩赏，实在是太震惊了，民女……民女怕是听错了或是在做梦……”
姜媚磕磕巴巴，很是无措，和方才的冷静从容反差很大，明昭帝被逗得勾了勾唇，太监见状道：“县主放心吧，陛下金口玉言，绝不会有假，明日圣旨和封赏都会送到县主面前的。”
姜媚连忙谢恩，等出了宫，立刻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痛意传来，姜媚控制不住笑出声。
她真的被封县主了！
整个人被喜悦填满，姜媚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裴景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然而马车行驶到半路却被堵住。
外面吵吵嚷嚷，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姜媚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被官兵重重包围的叶家。叶家被抄家了。
家中财物一箱箱地抬出来了，府里所有人也都镣铐加身，要被带去刑部受审。
叶家人的哭嚎声几乎把嘈杂的议论声都盖了过去。
姜媚对他们并无同情，正要放下车帘让车夫换条路走，就见裴景川从叶家走了出来。
之前赶路他们所有时间都待在一起，不过一夜没见，姜媚竟生出了两分想念。
手上动作一顿，姜媚忍不住多看两眼，不知是不是她的眼神太灼热，裴景川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围观的人很多，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远，姜媚看不清裴景川脸上的表情，脸却一下子烧起来。
她连忙放下帘子，心跳很快，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们换条路走。”
姜媚跟车夫说完，感觉马车掉了个头，勉强放松下来，裴景川的声音却突然在马车外面响起：“特意来这儿，可是有事找我？”
他不是在办公务吗，怎么过来了，围观的人那么多，现在岂不是正看着他们？
姜媚紧张起来，不敢掀帘看他，解释道：“陛下今日召见我，我刚从宫里出来。”
“哦，所以你只是路过，不是专程来见我的？”
裴景川把姜媚的言外之意说了出来，姜媚心头一紧，脱口而出：“我本也是想去刑部找你的，陛下今日封了我做县主。”
她很高兴，也想第一时间与他分享这份喜悦。
姜媚说完，裴景川没了声音，她顿时有些紧张。
难道她又惹他生气把人气走了？
犹豫一瞬，姜媚忍不住掀开帘子。
马车外，裴景川长身而立，唇角微勾，黑亮的眸子噙笑，含着戏谑。
他是故意逗她的。
姜媚脸上更热，想要放下帘子，裴景川伸手挡住，站得更近：“我还没说恭喜，县主急什么？”
第226章
是你害了他
裴景川亲自来抄叶家本就令人瞩目，他穿过人群走到一辆马车旁后，一身的冷煞之气突然变得柔和，甚至有了淡淡的笑意，围观的百姓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张望，想要看清这车上坐的究竟是男是女。
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姜媚脸上热意更甚，她知道裴景川是故意的，横了他一眼说：“裴大人的恭喜我收到了，我还有事，裴大人可以放我走了吗？”
确定他的心意之后，姜媚在裴景川面前越发自在随意了。
裴景川很喜欢她这样鲜活灵动的模样，没再逗她，温声道：“县主之命，本官自然是要遵从的。”
说完收回手，任由帘子垂落。
姜媚愣了一下，而后把脸埋进手掌。
裴景川带着官称说要遵从，就好像她刚刚行使县主的权力给他下了令。
等姜媚的马车转过街角，裴景川才回到叶家众人面前。
面对叶家众人，他的脸又冷了下去，好像刚刚温和含笑的人根本不是他。
叶青鸾一直盯着裴景川，刚刚隔得远，她并未看清马车里的人是谁，却莫名觉得那就是姜媚。
这么多年，除了姜媚，她就没见过裴景川对别的女子好过。
叶青鸾忍不住开口：“裴大人这样明目张胆地公报私仇，就不怕给裴家的列祖列宗蒙羞吗？”
叶青鸾还不知道叶青行被抓，光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温婉高贵的叶六小姐沦为阶下囚就已经让她觉得天塌了。
刚刚姜媚肯定是故意来看她笑话的，她恨死姜媚和裴景川了。
叶青鸾高声发问，整个人虽然柔弱，腰背却挺得笔直，瞧着挺有风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