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蝉衣拿着剑拱手道:“公子也珍重,告辞。”燕鹤颔首:“告辞。”
萍水相逢,难有再见时。
这场偶然的相遇,也终会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
见姜蝉衣离开,车夫将马车赶了过来,燕鹤收回视线,道:“去玉家。”
车夫:“是。”
去玉家,需要路过方才来时的路。
但这条街上较为拥挤,马车许久才进入正街。
来时耳边都是少年们的惊叹,如今耳朵清静了,竟似有一瞬的不习惯。
燕鹤推开窗,朝外望去。
外头热闹的景象让他轻轻勾起了唇。
突然,一道身影猝不及防的撞进眼底。
燕鹤目光微定。
只见方才刚刚与他道别的小娘子正在杂耍旁边舞剑。
不同于剑舞,她剑风凌厉,快如疾风,一手剑花漂亮到极致,显然是有真功夫的。
橙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荡漾起伏,高束的马尾更添几分英气。
车夫也瞧见了,回头惊讶的道:“公子,是姜姑娘!”
燕鹤回神,唇角轻轻上扬。
原来这就是她说的生财之道。
舞剑结束,小娘子捧着他给她的那方帕子笑盈盈接打赏,但欢呼喝彩的人多,给赏钱的却很少。
他大致数了数,大约是三十文左右。
三十文,不够她今夜在此落脚。
燕鹤取下荷包,在里头翻翻捡捡,从一锭银子换成一个约有一两的碎银子,看准时机稳稳抛入那方锦帕中。
姜蝉衣看着突然砸在自己帕子里的一两银子一愣,而后飞快抬头,眼前却只有一辆陌生的马车。
她又四下望了眼没寻到来处,便收起帕子拱手:“多谢。”
时辰不早了,她得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一早就去刘家将宝石赎回来。
而就在她低下头时,那辆青色马车驶过,露出被遮挡住的属于燕鹤的马车。
燕鹤再抬眸,只看见小娘子的背影,便收回视线准备关上窗,然就在这时,余光又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
却是方才说再会的书生支了个摊子在卖字画并代写书信。
车夫惊讶的声音又传来:“呀,那不是云少侠吗?”
燕鹤一怔,推开右边那扇窗望去。
只见街边饭馆里,少侠系着粗布围腰,肩上搭着帕子,热情的擦桌子,收盘子。
虽然他尽力表现的很自然,但不难看出动作很生疏。
应该是第一次当伙计。
怪不得一个个跑这么快,原都是见这条街繁华,赚钱来了。
每个人都好像与初见不同,但又好像他们一直是这样生动有活力。
燕鹤关上窗,将热闹喧嚣挡在了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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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姜蝉衣搭了辆去镇子的马车,前往刘家。
剑上没有宝石,总觉得少点什么。
进了巷子,姜蝉衣远远就看见有人在敲刘家的大门,快步走过去,还没看清人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有人吗,我来赎玉佩了!”
姜蝉衣有些意外道:“云少侠?”
云广白回头见是姜蝉衣,也是一惊:“姜姑娘也来了。”
姜蝉衣点头:“嗯,我来赎宝石。”
“没人吗?”
云广白皱眉道:“我敲了半天了,也没有人开门。”
姜蝉衣上前扣了扣门,疑惑道:“昨日才办满月酒,今日不应该大门紧闭才是。”
一般这时候,远些的宾客都还没走。
云广白心中一咯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的玉佩可万万丢不得!
不然他老子能给他松层皮。
“有人吗?有人吗?开门!”
里头不见回应,外头倒是传来一道声音:“咦,云少侠,姜姑娘,你们也来了?”
二人回头,只见书生背着箧笥一脸惊喜的走过来:“你们都赚够赎金了?”
云广白囫囵嗯了声,别过头。
他堂堂侠盗,绝不会说他昨夜端盘子擦桌子赚来的赎金!
姜蝉衣也想起了师父的话。
‘你已满十六,是时候下山了,不过还不到回家的时候,且先下山游历去吧,切记,出门在外不可辱没师门!’
卖艺算辱没吗?
罢了,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
徐青天见二人不语,也识趣的不再继续问,看向大门:“怎么了,没人在家吗?”
云广白:“不知道,我来了半刻钟了,一直没人开门。”
话音刚落,门就吱呀响了。
云广白面色一喜:“有人!”
开门的人显然认得他们,怔了怔后,不满道:“是你们,你们昨儿搅了主人的满月宴,今日又来干什么,主人家今儿心情可不好,再想来闹事没昨儿那般容易放过你们了。”
姜蝉衣忙拿出字据道:“我们是来赎昨日抵押给你们大公子的物件的。”
云广白徐青天也忙点头。
那家仆将信将疑的看了眼,确认是他们公子的印章,才面色不佳的道:“等着。”
说完,他就将门关上折身离开了。
三人:“……”
“我怎么觉得气氛不大对?”徐青天。
“他刚才说他主人心情不好。”姜蝉衣。
云广白:“这不刚刚喜得长孙,怎么会心情不好?”
姜蝉衣摇摇头,谁知道呢。
没等多久,那人去而复返,打开门:“进来吧。”
家仆神情沉重,不耐多说话,几人也就歇了询问的心思。
“几位在此稍后。”
家仆将几人带到正厅,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被扔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昨日见过刘家的待客之道,从上到下都很注重礼节,眼下如此,看来确实是出了事。
大约过了一刻钟,刘家大郎君匆匆过来,简单道了礼,便将三人的东西一一归还,撕毁了字据。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像很着急的要打发他们。
几人也识趣,见此一个字也不多说,付清了银钱便要告辞。
就在这时,家仆突然惊慌的跑过来:“公子,姑奶奶要自缢……”
话音在看到厅里还有外人后戛然而止。
刘大公子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古道热肠的云少侠实在忍不住了,道:“刘公子,需要帮忙吗?”
话问出口就后悔了。
若没听错人家方才喊的姑奶奶寻死,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能帮得上忙的。
果然,刘公子沉声说了句不必,便请他们离开。
云广白几人也就不欲多留,折身就走,可还没踏出正厅,却突然被叫住。
“等等!”
几人回头,便见刘公子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们,准确的来说,是看着他们手中的剑。
姜蝉衣低头看了眼佩剑,不解问道:“刘公子还有事?”
“二位是江湖中人?”
刘公子抬头看向姜蝉衣和云广白。
姜蝉衣想了想,点头:“嗯。”
她在落霞峰长大,算是江湖中人。
云广白毫不犹豫点头:“是。”
他堂堂侠盗,怎么不算江湖人。
刘公子几番犹豫后,面色沉凝道:“有一事,不知可否请几位帮忙,若能做成,必当重谢。”
姜蝉衣眼睛一亮:“多重?”
云广白徐青天:“……”
看出来了,落霞峰确实穷的揭不开锅!
“十两。”刘大公子。
十两!
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动,十两够他们像昨夜那样胡吃海塞一顿了。
“每人十两金。”
刘大公子以为三人是同伴,便看向徐青天:“若兄台也愿意帮忙的话。”
十两,金?!!
姜蝉衣立刻正色问:“什么事?”
云广白:“只要不伤天害理,我必能办成!”
徐青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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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燕鹤坐在玉家正厅主位,皱眉盯着管家:“丢了?”
管家苦着脸点头:“回禀殿下,押送途中遇到刺客,对方有备而来,高手众多,千洲公子重伤下落不明,昨夜查到千洲公子曾在被追杀的途中与一位小娘子有过接触,可今儿一早派去的人便传了信来,那小娘子昨夜也丢了。”
“如今家主不在平江,家里又没主母,这可如何是好啊。”
管家一边抹泪一边偷偷看燕鹤。
燕鹤:“……此事我来查。”
管家立刻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多谢殿下!”
第5章
第
5
章
也揍他一顿
小镇外的官道上,少年少女并肩而行,面上皆是凝重。
这趟差事很有些棘手。
刘家昨日,丢了位小娘子。
小娘子名唤宣则灵,是刘家的表姑娘,前几日随母亲到刘家吃满月酒,昨夜宾客散去,宣则灵的女使慌张来报,姑娘不见了。
因路途遥远,刘三娘子这些年很少回娘家,今次也是得知兄长得了长孙,要回老家办满月酒,她思乡情切,不远万里带着女儿回来。
谁知不过三日,女儿丢了!
姑奶奶哭的昏厥,几番寻死。
刘家乱做了一团。
徐青天再次展开画卷,愁眉苦脸的盯着画卷上容貌清丽的小娘子:“好好的小娘子,怎么会丢了呢?”
姜蝉衣皱着眉:“他们为何不报官?”
而是选择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
云广白看了眼画像,收回视线抱着剑道:“姜姑娘刚入世有所不知,小娘子失踪一夜的消息传出去,有损清誉。”
姜蝉衣不解:“还能比命重要?”
自小师父就告诉她,要敬畏生命,活着才最重要。
她就是为了活着才离家十六年,成了落霞峰的大师姐。
“我当然不这么认为,人活着比什么都好。”云广白眼底划过一些沉重,片刻便消散,无奈的耸了耸肩:“但刘家有刘家的顾虑,我们得尊重。”
徐青天低叹一声,小心翼翼收起画,道:“二位应都是初出江湖,对这些事所知不深。”
“小娘子失踪一夜,寻回来不管有没有事,在旁人看来那都不清白了,轻则落发,重则丢命,以保全姊妹和家族的名声。”
徐青天无奈道:“虽然我也觉得太过苛刻,但没办法,世道如此。”
姜蝉衣眉头紧皱。
师父这些年致力于让她文武双全,从未告诉过她世间还有这样荒唐的规矩。
“况且,你们可知这位小娘子是谁?”
云广白:“不是刘家的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