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酒几番欲言又止。燕鹤瞥见:“怎么了?”
金酒颔首道:“公子,这次出来,我们没带人。”
燕鹤:“...暗卫呢?”
金酒苦着脸道:“小王爷动作太快了,您知道的,师叔他武功极高,我们的暗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属下和公子就已经连夜离京几百里,眼下一个都还没找过来。”
“师叔在属下醒来后,就和师婶不见了踪影。”
金酒口中的师叔就是小王爷谢蘅的暗卫统领,玄烛。
那是个武学造诣堪称巅峰的人。
燕鹤平静的面上难得起了丝裂痕。
再是离京几百里,半个月了,再怎样都能摸过来几个人,眼下一个人都没到,很明显,他们的行踪被人抹去了。
敢且会这么做的人,只有小叔叔。
不用问,小叔叔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比如让他历练,让他感受自由的山河等等。
“公子,现在该怎么办。”金酒小心翼翼问。
他自然也清楚这肯定是小王爷做了手脚,但眼下无人可用,他一个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沿路查两座城。
只几息,便见燕鹤平静道:“你沿路往平江城查,我去粟江,明日在平江城会合。”
“我再写一封信你让人送往玱州,这封信送去玉京。”
“可是公子,您一个人...”
金酒接过信,神色担忧。
“我的武功在你之上,无需为我担心。”
燕鹤不容置疑道:“此事耽搁不得,只有找到宣姑娘或许才能得知那位千洲公子和贡品的下落,且多拖一刻宣姑娘便多一分危险,你赶着马车前往平江,我另买一匹马去粟江。”
金酒见他注意已定,便知无法再劝,恭声应下:“是。”
小王爷这些年费尽心思要让公子变的有趣,有没有变有趣先不说,公子在心态这一块,那是被磨地极其平稳的,说句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都不为过。
-
另一边
从饭馆出来,姜蝉衣几人便商议如何找人。
“眼下没有一丁点线索,就只能逐地搜查。”
云广白抱着剑神情凝重道。
“如何逐地搜查?”徐青天问。
姜蝉衣:“你是说从刘家开始一寸寸往外找?”
“是。”
云广白道:“贼人劫了宣姑娘后肯定不敢留在镇上,离刘家最近的两座城是平江和粟江,我们先沿路往这两座城搜,宣姑娘失踪的时间在戌时四刻到亥时三刻后,昨夜贼人将宣姑娘掳走后,就算再快也不可能赶在两座城关门之前进城,所以如果宣姑娘进了城,一定是在今天辰时后,现在沿路找过去,或许还能寻到线索。”
徐青天点点头:“云兄所言有理。”
“沿路搜查得先有马。”恰好前方就有一个马厮,姜蝉衣边快步走过去,边道:“徐公子会骑马吗。”
徐青天点头,又摇头。
云广白皱眉:“...到底会不会?”
徐青天微笑:“有人牵着会。”
“为将来考上状元游街特意学的。”
姜蝉衣云广白:“....”
先不管次次落榜的人如何考上状元,你管有人牵着马走叫会骑马?
云广白别过眼,唤来老板:“租马多少钱?”
老板迎上来,热情道:“两百文一天。”
三人瞬间沉默下来:“...”
老板见此笑容淡了些:“几位还租吗?”
姜蝉衣:“租!”
她应该向刘公子要些定金的。
老板笑容又加深:“好的,请客官先来这边立字据画押,再出示路引留存,另一匹马需要交一百文保证金,将马归还时退还。”
姜蝉衣的钱只够租两匹马,好在有一个不会骑马。
“这里离平江城近,徐兄搭马车进城,先在城内寻找。”云广白道:“明日闭城前,我们在城门口会合。”
但搭马车也要钱。
姜蝉衣将租马剩下的钱三个人分了。
方才吃饭花了一百文,租马花了几百文,一共还剩一百三十二文,她给云广白和徐青天和分了四十文。
多的给徐青天搭马车。
徐青天立即承诺:“等赚了银钱,一定将钱还给姜姑娘。”
云广白也认真点头:“嗯,一定还。”
两个大老爷们一路上用小娘子的钱,实在有些难为情。
姜蝉衣嗯了声,便与云广白各自出示路引以供店家誊抄,又立字据画完押,才各自挑了一匹马,姜蝉衣牵着马道:“那我沿路往平江找?”
“不行!”
云广白徐青天同时出声否决。
姜蝉衣疑惑的看向二人:“怎么了?”
云广白徐青天对视一眼,前者道:“我去平江城,姜姑娘去粟江。”
那个将姜姑娘骗进春风楼和那个打赏一两银子对姜姑娘别有用心的人都在平江城,眼下绝对不能让姜姑娘单独前往平江。
“我对这条路熟!”云广白。
姜蝉衣闻言未做怀疑,点头:“行。”
就这样,几人在此暂别,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第8章
第
8
章
我体质特殊,百毒不侵……
姜蝉衣的骑术是师父教的。
更准确的说,她如今会的一切都是师父教的。
她生下来身子骨弱,一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差一点就重新投胎,幸得一位神医姑姑在玉京城,吊着她的命,等来了师父。
她的病是疑难杂症中的疑难杂症,稀奇又古怪,需要一位会医术且内功了得的人用内力游走经脉同时施以针灸之术,方可获得新生。
神医姑姑医术了得却没有内功,于是便请跟着老神医学过一段时间针灸之术的师父下山。
可她年岁太小,那病又急又凶,需要长久运功施针,且五岁前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但师父不可能在玉京久留,彼时又恰逢一位得道高僧路过,称她虽是金贵命,但她命中有大劫,需往山野之地清修十六年才能归家。
师父所居之地正是山野之间,一切好像是命中注定,两厢权衡后父亲母亲忍痛将她交给了师父。
就这样,她成了师父的首徒,后来师父陆续捡了师弟师妹回来,她九岁便成了落霞峰的大师姐。
至于为何她如今已满十六还不能归家,是因为她还需要施针两年,师父已给家中去信,等她过了十八岁再来接她。
她虽也期盼见到父亲母亲,但也并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她自小就长在落霞峰,落霞峰也是她的家。
五岁后师父确认她不会再随时咽气,便开始教她练功,练功对她身体有益,而除此之外,她还要学很多在她看来对身体无益的东西。
可师傅说她身份显贵,君子六艺,女子八雅,这些她都得学。
但她终究不是那天赋异禀之人。
君子六艺‘礼’‘射’‘御’‘数’她勉强学进去了些,女子八雅‘棋’‘酒’‘茶’略懂皮毛。
而别的都在略懂皮毛的‘皮毛’之外。
师父对此并不强求,因为她学的辛苦,师父也教的辛苦。
除了武功,其他的都是师父现学现教。
因此,她自小就认为师父无所不能!
哦不,除了做饭,师父无所不能。
师弟进门后,她才知道原来吃饭不是一种折磨。
正值午后,太阳最烈时。
姜蝉衣一路寻到山野茶棚,决定歇歇脚再走,就算她不歇,马也遭不住。
这样的马怎样都得要五十贯铜钱,落霞峰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姜蝉衣要了一壶茶,又给马儿买了些草料,一人一马在茶棚暂作歇息。
阳光明媚,风景宜人,伴随着山野中的蝉鸣鸟叫,让人心旷神怡。
此时此刻,还没体验过江湖险恶的大师姐压根儿不知道她到了黑店。
茶棚的老板无数次望过来,都见姑娘精神抖擞,眼神清澈,无半点睡意。
好像他的茶里下的不是蒙汗药,而是提神的东西。
两刻钟过去,茶棚里的人忍不住了。
小二又提了一壶新茶过来,笑着道:“姑娘,您的茶凉了,小的给你换一壶新茶。”
姜蝉衣忙问:“要钱吗?”
小二陪着笑道:“不要。”
边说,他边瞥了眼姜蝉衣腰间的荷包,暗道看来这小娘子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
但无妨,值钱的是小娘子本身。
这样的姿色百年难遇,卖到青楼去必能大赚一笔。
“小的给姑娘添上。”
小二将又多加了一包蒙汗药的新茶倒进碗中。
“多谢。”
姜蝉衣其实喝不怎么下了,但看小二这样热情,倒也不好拂他的意,端起碗抿了口。
但见小二一直盯着她,她还是将一碗茶饮尽,再次朝他温声道谢:“多谢。”
小二唇角抽了抽,心头大感震撼。
这姑娘什么来头,这个量的蒙汗药都能药倒一头牛了,她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小二拿不定主意,退到一旁低声与老板道:“大哥,怎么办,那小娘子将药当茶喝都不倒。”
老板也纳了闷了。
开黑店这么多年,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再等等!”
老板咬咬牙:“再等一刻钟,若她还不倒,就动手。”
不论如何,都不能把人放走了。
在黑店一众人的虎视眈眈下,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姜蝉衣拿起剑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涌出六七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而被围住的小娘子却面不改色。
“姑娘这是去哪里啊,不如我等送姑娘一程?”那小二也换了一副姿态,语气阴森道。
姜蝉衣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茶棚老板,问:“青楼是什么地方?”
不防她有此一问,众人都不由愣了愣。
姜蝉衣便又道:“我方才听你们说要把我迷晕,卖到青楼去。”
老板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他们方才隔得远,又将声音压的极低,她却仍旧听见了,可想而知,怕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
“青楼可是个好地方。”那小二快速回过神,笑着道:“要不,我们带小娘子去瞧瞧?”
姜蝉衣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他的话,但过了一会儿,她摇头:“好像不太行。”
“要真是好地方,何需对我下药。”
小二笑容逐渐消失,试探道:“看来姑娘都知道了,小的倒是好奇,姑娘是何时服用的解药。”
他一直盯着她,他很确定她在这期间没吃过任何东西。
“解药?”
姜蝉衣:“我开始不知道你们在我茶里下了蒙汗药,自然也没有服用解药,我是在你上新茶之后听你们自己说的,至于解药……”
姜蝉衣朝他们轻轻笑了笑:“我体质特殊,百毒不侵。”
因自小运功施针泡药浴,百毒不侵不说,如今连药都对她的作用不大,别人喝一副就能好的风寒,她得加量才勉强管用,像迷药麻沸散这类的东西更是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众人闻言纷纷愣住。
原本只是听过这种传闻,却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百毒不侵的人。
“你们要动手吗,不动手我就走了。”
姜蝉衣说完看了眼蠢蠢欲动的几人,遂将剑一横:“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师父说下山不可惹事,惹了事不许报落霞峰的名号,也不能报家中名姓,以免丢人。
但师父还说,如果遇见坏人,尤其是要欺负她的坏人就绝不能手软,必须打回去,要是对方想取她性命,那就往死里打,打死了落霞峰和家里给她善后。
不过,她还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尚不能判断要打到什么程度。
不过几个眨眼,黑店中包括老板无一例外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悔之晚矣。
原以为是个初出江湖没什么本事的小丫头,谁曾想竟是碰上硬茬了!
姜蝉衣将剑放入剑鞘,抵在小二脖颈:“青楼是什么地方?”
小二以为她只是想惩罚他们,吓得赶紧道:“女侠,小人错了,再也不敢了,女侠饶命。”
姜蝉衣皱了皱眉头。
他好像听不懂人话。
小娘子沉默片刻,抡起剑当棍使往小二身上招呼:“青楼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