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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甚至,

    不单单是泪水……

    他歇了一会儿,意识半清醒半模糊地从浴缸里爬出来,带出一阵哗啦啦的水珠落地声。

    光是这一动作就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他扶着浴缸边沿喘了好几口气,然后脚步虚浮地挪到门口,伸手在门锁处摸了好几下,才摸到锁扣。

    “咔嗒——”

    严若筠习惯性地锁上了门。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靠墙歇了歇,呼吸颤颤巍巍并不连贯,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克服了这阵强烈的眩晕感。

    随后,他浑身颤了一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眸中甚至闪过一丝厌恶。

    “……”

    湿滑温热的液体不断涌出,尤其在泡过冷水之后,温度差更加明显……明显得严若筠清晰地感觉到,已经顺着两腿内侧的裤管,流到了脚踝处。

    ——宛如失禁一般。

    发情期的Omega都会分泌大量腺液,但量大成他这样的,已经不算正常了。

    严若筠的洁癖就是被这样逼出来的。

    他强忍着不适,重新将自己挪进浴缸里,同时将悬在脑袋上空的淋浴花洒拧开。

    冰冷的水流刺得他一激灵。

    严若筠眨了眨眼,勉强清醒了一些。

    只是这股自内而外的烈火已经烧到了眉睫,刻不容缓——渐渐的,他耷拉在浴缸边缘的手无力地滑入水中,再由经年累月形成的肌肉记忆操控着……

    在严禁使用抑制剂的情况下。

    这是他唯一能使自己好受一点的办法。

    然而在这次非正常的发情中,严若筠早就习惯了的抚慰行为完全不起作用,甚至如烈火浇油一般,使得情况愈发严峻恶劣。

    他脱力地仰起脑袋,细长的颈部弓出惊人的弧线,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着,隐约透露出身体主人的难受。

    细密的水注源源不断地从花洒头倾洒而下,在水面砸出沥沥淅淅的声音。

    这声音又与皮下检测仪的警示鸣响相应和着,吵得人精神衰弱。

    严若筠不自觉地侧脸避开花洒水流,脑袋偏向门口的方向,只是双眼早已失去了焦点,整个人宛若一具能喘气会动弹的尸体。

    过了一会儿。

    他突然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慢慢抚上了颈后的腺体,仿佛正在找寻着什么。

    只不过经过一周的修养,上面的咬痕已经完全愈合了。严若筠忍不住闭上眼,通过回忆那天的情景来回味,并企图重新描摹初次标记的滋味。

    第一口,疼得厉害。

    再然后。

    就是舌头包裹着腺体的暖烫。

    他不由自主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将曲起的食指往嘴巴里塞。

    指节卡在齿间,舌尖从指节的空隙中一扫而过,而后……他毫不犹豫地用力咬了下去!

    前所未有的力道让牙尖一瞬间突破皮肤表面,刺出好几个深深的印痕。

    血珠很快涌出来,顺着严若筠的手背滑到手腕,最终汇入水面,被淡化到看不出颜色。

    疼痛能让人清醒,也能让人沉溺。

    在过去的每一次发情期中,严若筠都拼了命地想要清醒过来,可这一次,他却突然很想丢掉大脑,就这样沉沦……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一浮现,他便升起一股强烈的自厌情绪,脑袋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不到你死我活,绝不停手。

    就在这个时候——

    浴室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少年的声线略微沙哑,有几分烟嗓的味道,说话时,语气总是很平淡无波……但更多时候,更多面向严若筠的时候,是略带拘谨而磕绊的。

    但这次却不一样。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冷,好似抛却了所有的感情,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更让严若筠无从分辨。

    他被冷得浑身一颤,脚趾下意识地蜷起来,那个难受了许久的地方却在少年的只言片语中,忽然失了控制……

    ——他终于释放了。

    可严若筠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有一股比以往更加晦暗的沉重,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地囚住了他。

    严若筠失神地望着逐渐浮出水面的浑浊,自嘲地笑了笑:“这到底算什么啊……?”

    毫无疑问,他是喜欢林逐的。

    他只是无比厌恶着……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这具仿佛天生要被别人掌控的躯体。

    严若筠关掉了花洒。

    他扯着低哑且虚弱的声音,隔了一扇门,对门外的少年说,

    “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好吗?”

    “……我现在不太方便。”

    下一瞬。

    门外便传来回应。

    少年冷着嗓应道:“不行,你现在情况很危险,所以——”他停顿了一下,随即门锁发出咔啦一声响,

    “我就直接进来了。”

    浴室门应声而开。

    林逐站在门外,手里捏着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卡片,格外利索地把反锁的门给划开了。

    他上前两步,反手又将浴室门关上。

    严若筠沉默地望着金发少年不合乎道德的行为,心情沉闷到一下都不想动,一个字也不想说……管他什么丢脸难堪,此刻统统都不想管了。

    直到林逐目不斜视地在浴缸边蹲下,用一种类似于法外狂徒惯犯的平淡姿态解释了一句,

    “抱歉,好像把你的医保卡划花了。”

    严若筠:“…………?”

    【??作者有话说】

    (掏出麻袋)(丢出短短的章节)(心虚地左右看看)(狗狗祟祟地跑掉)

    28

    Chapter

    28

    那是一道很短促的,抽泣音。

    系统空间内。

    N001扭动着白色年糕般的躯体,

    艰难地伸出一只类似于手的小啾啾,在脑门位置来回抹了几下,好似正在擦拭着压根不存在的汗水,

    最后还长嘘了一口气。

    “呼呼,

    不愧是我。”

    “成功卡到Bug了耶!果然……上传假数据包这种事情,

    本系统可是相当上手呢,时间卡得刚刚好!”

    角落里。

    蓝色光球沉默着,徒然增生了许多冗余。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在宿主进入特护病房的时候,

    人设同步程序自动启动了。

    该程序运行的底层逻辑是检索原著相对应的剧情片段,

    提取原著NPC在当中的强烈情绪,通过匹配,使宿主自然而然地做出与NPC逻辑相似的反应,

    从而提高任务的完成效率与概率。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本该如此的。

    但就在人设同步程序为宿主匹配关键词的时候,

    主系统N001又一次给任务判断子系统小露一手,

    给祂绘声绘色地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做‘论违规操作爷是专业的’。

    只见祂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数据包,

    反手就将光屏上正在进行同步的原著片段给替换掉了!

    换成了某个来源不明的假数据包。

    目睹了一切的蓝色光球:【……】

    严格来讲。

    人设同步子系统算不上‘系统’。

    它是总局收到子系统公事公办的任务汇报与报错之后,临时编写出来的一段刻板程序,

    并没有配备超级AI智脑与系统光驱。

    顶多算个系统插件。

    因此,

    系统空间内只有两个小光球存在,且有能力进行智慧交流。

    此时此刻。

    真正的实习统,也就是子系统,终于绷不住了。

    祂第一次打破了自己严格遵守的系统规范,

    采用了职场以外的称呼。

    【前辈……】

    蓝色小光球平缓的电子音里充满了疑惑:【我无法理解,

    前辈你为什么要阻碍任务进度?】

    状似年糕的白色光球趴在光屏前翻了个白眼:“哈?我哪里阻碍任务进度了?开玩笑,

    统子我可是很认真地在敦促宿主完成任务啊喂!”

    祂一脚将碍眼的蓝色光球踹得更远,

    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你这种刚出厂的流水线统懂什么?对于怎么完成任务,

    你少打听,我有自己的节奏。”

    末了,还恶狠狠地警告了一句,

    “喝喝,这次要是再跟总局打小报告的话,你就死定了!”

    蓝色光球认真反驳:【前辈,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系统不以为然,熟练地威胁道:

    “随便你咯,反正最后你的转正报告是我写评语……哈哈,要是第一次任务就被投诉返厂,哪怕是个球,这辈子应该也没什么指望了吧?”

    蓝色光球:【…………】

    冗余、冗余、数之不尽的冗余。

    隔了几秒钟。

    蓝色光球提醒道:【就算我不提交前辈你的违规操作记录,但上传虚假捏造的数据包这件事,总局肯定是会发现的。】

    “嘁,谁跟你说这是凭空捏造的假数据包了?”

    系统重新趴到光屏前,望着出现在屏幕上的画面,小声地感叹了一句,

    “哇哦,真看不出来……”

    “宿主小时候长得还蛮可爱的嘛。”

    -

    “哒、哒、哒——”

    老旧的居民楼里没有安装电梯,住户上下只能靠步行。

    由于楼道狭窄,窗子矮小又不透风,所以每当有人爬上爬下时,楼道中总会回响着鞋子从石阶擦过的声响。

    今天这道响声格外轻,几乎听不到回声。

    傍晚时分,天色有些暗沉。

    黄昏的霞光从破掉的窗玻璃钻进来,将楼道染成黯红色调。

    一个身高还没有旁边扶手高的男孩背着书包,埋头一步步往上爬,爬到五楼时,正巧撞见一位中年女人提着厨余垃圾袋走出来。

    对方一瞥见小男孩就下意识的‘哎哟’了一声,在男孩抬头露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蛋之际,先是表情复杂地道了声,

    “林逐放学回来啦?”

    男孩点点头。

    他瞧着不到十岁,很瘦,但两颊生长着小孩子特有的软肉,看上去奶乎乎的——只是眼型不够圆润,眼白太多,让他显得有些丧气。

    中年女人蹲下身来,语气讪讪地小声说,

    “小逐,你爸下午好像回来了哦,刚才楼上乒铃乓啷地打砸了好久,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哎,你赶紧上去看看你妈吧?”

    话音刚落,男孩瞳孔顿时一缩,连忙撂下一句‘谢谢刘姨’就扯开腿往楼上跑。

    哒哒哒的脚步声,变成咚咚咚。

    然后就是年久失修的铁门拉开又关上的刺耳噪音。

    “……哐当!”

    中年女人摇摇头,叹气:“真是造孽。”

    林逐进入家门,客厅已经没眼看了。

    这套简陋的二居室宛如遭到暴风过境,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男孩匆匆扫了一眼,没寻到血液的痕迹,不由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接着,他连书包都来不及摘,第一时间小跑到主卧门前,伸手拧了拧门把。

    没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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