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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花妈妈领着他们来到一处房门外:“大人,这就是娉婷原来住的房间,自打那孩子发生了意外,我便让人将她的房间给锁了起来,也省得睹物思人。”

    花妈妈用钥匙将锁打开,脸上流露出几分伤感,也不知是发自内心还是演给他们看。

    柳疑复没急着推门而入,偏头问道:“原来伺候娉婷的丫鬟呢?我想找她了解一些情况。”

    花妈妈一脸恍然:“大人是说锦绣吧?我这就让人把她叫来。”

    柳疑复微一颔首:“有劳。”

    “哎哟,您还跟奴家客气上了!”花妈妈捂着嘴笑了笑,扭着腰转身离开。

    柳疑复额角轻跳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一股女子馨香,他颇有些无所适从地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踏进门。

    沈棠宁紧跟着进去,将门轻轻掩上。

    楼里还有客人,瞧见他们这阵仗难免会引起围观。

    娉婷的房间布置得很是雅致,像寻常人家小姐的闺房,处处可见主人的品味高雅。

    沈棠宁细细打量了一番,对娉婷的喜好有了大致了解,她喜欢浅色,格外钟爱雨过天青色,房间内的布置也大多以这种色调为主。

    窗边的条案上摆放着茶水点心,还有一盆建兰。

    柳疑复盯着那盆被精心呵护的建兰瞧了瞧,又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画。

    沈棠宁上前一步:“她好像格外钟爱兰花。”

    柳疑复点点头:“兰象征品行高洁,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不少文人雅土喜爱以兰自比,她身处这样的境地,妄想从中寻求精神寄托,这并不奇怪。”

    沈棠宁也只是随口一提,她来到梳妆台前正欲察看,门突然被敲响。

    柳疑复头也不抬:“进来。”

    她抬眸望去,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小心翼翼进门来,她显得有些局促,手无措地放了放,行了个礼:“参……参见大人。”

    柳疑复听出她话音的颤抖,抬起头来:“你是锦绣?”

    锦绣抿了抿唇点头:“回大人,奴婢正是。”

    “不必紧张,我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娉婷的情况。”他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态度却并不显得强势和咄咄逼人。

    锦绣不自觉放松了些:“大人只管问,妈妈说了,让奴婢配合大人。”

    柳疑复淡淡掠了她一眼:“你伺候娉婷多久了?”

    锦绣回忆了一下:“有三年了。”

    三年时间,倒也不短。

    柳疑复目光在房间里逡巡:“你家姑娘平日里有什么爱好?最近和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锦绣一一回答:“姑娘平日里闲暇时就下下棋抚抚琴,倒没特别的爱好。”

    “至于和什么人走得近……这个奴婢没发现,娉婷姑娘性子喜静,多数时候都喜欢一个人待着,也不让奴婢近前伺候。”

    柳疑复随意点头,转过身来:“案发当晚,你家姑娘可曾见过什么人,或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案发当晚……”锦绣咬了咬唇,忽然睁大了眼睛,语气迟疑,“奴婢守在门口时,仿佛听到娉婷姑娘在和什么人谈话,但当时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我疑心是我听错了,也有可能是她自言自语。”

    沈棠宁神色一顿,下意识望去。

    柳疑复凝了凝眉:“然后呢?”

    “还有抽彩笺和人谈话,原本是没有这个环节的,听妈妈说,是娉婷姑娘自已提议的。”

    娉婷愿意和客人联络感情,花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拒绝?

    谁能想到正是因为这一举动招致杀身之祸……

    锦绣眉说完便一脸忐忑地望着柳疑复。

    他眉头紧锁,心中疑窦顿生。

    这么说来,娉婷的确行事古怪,很有嫌疑。

    “阿棠……阿棠?”他叫了两声没听到回应,拧眉看去,沈棠宁正站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一支簪子看得入神。

    她骤然回过神,眼神茫然:“大人,有什么吩咐?”

    柳疑复深深看她一眼,走上前来:“你在瞧什么,瞧得这么认真?”

    沈棠宁难免心虚,略带讨好意味地将手里的簪子奉上:“大人你看。”

    第59章

    她会制香

    柳疑复接过那根簪子,通身素净的银簪,簪头缀着两颗红宝石成了点睛之笔。

    他瞧了半天,抬眼看沈棠宁,眼神困惑:“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棠宁也不指望他一个男人有多心细,捏着那红宝石道:“大人没发现吗?这是红豆啊。”

    “红豆?”柳疑复指尖轻轻摩挲,触感光滑,的确并非形状和色泽都和宝石很像,才叫他看岔了眼。

    他眉尖深深拢起,话音透着一丝迟疑:“我见过的红豆好像不长这样?”

    沈棠宁唇角翘了翘,不怎么意外:“大人平日见到的那是可以吃的红豆,这种红豆又叫相思子,含剧毒,不可食用。”

    柳疑复慢慢捻了捻那枚红豆,原来这就是书里的红豆:“红豆寄相思,你家姑娘有心上人?”

    锦绣瞳孔一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奴婢……奴婢并不知情啊!”

    沈棠宁看向她,神色带着安抚:“你不用紧张,我们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家姑娘死因成谜,你难道不想我们查清真相让她早日安息吗?”

    锦绣权衡片刻,咬了咬唇:“据奴婢猜测,娉婷姑娘约莫是有个心上人。”

    娉婷并不苛责下人,相反对她很好,但她性子冷清,并不会同她聊太多无关紧要的话题。

    所以娉婷有心上人这件事,锦绣原本是不知道的,但她日夜在她身边伺候,难免会看出一些端倪。

    “那是上元灯会的晚上,娉婷姑娘看上去心情很不错,早早地就开始梳妆打扮,奴婢估摸着,她应该是要去见什么人。”

    她样貌生得本来就好,经过一番装扮更是明艳动人。

    那一晚锦绣记得很清楚,因为娉婷姑娘从戌时等到丑时,她要等的人最终也没来赴约。

    “她就这么一直枯坐在镜前,神情无悲无喜,可奴婢就是莫名觉着,那一刻她应当是很失落的。”

    柳疑复沉思片刻:“你在她身边伺候那么久,就没有见过那个人?”

    锦绣摇了摇头。

    他不由猜测,这人不能随意露面,要么是他出身卑微,难以得见娉婷,要么就是他出身不凡,不方便现身这种烟花之地。

    以娉婷的眼光,他更倾向于第二种。

    “这是什么?”柳疑复瞥见本该装有首饰的妆奁里一格一格放着许多药材,他捻起一块嗅了嗅,眼里掠过狐疑之色,“你家姑娘身体不好,怎么还常备着药材?”

    锦绣正要出声,沈棠宁轻轻眯眼,挨个将那些药材闻了一遍:

    “白芷、丁香、艾草、沉香……”她眉尖蹙了蹙,“这不是药材,而是制香用的香料,你家姑娘还会制香?”

    她清棱棱的目光射向锦绣,后者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姑娘她……闲暇时是喜欢研究脂粉香料。”

    柳疑复眸光一沉:“你方才为何不说?”

    锦绣张了张嘴,眼神茫然:“姑娘制香只是自已用,奴婢以为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行了。”柳疑复抬手打断她,兀自在梳妆台上搜寻了起来。

    沈棠宁脑海里不经意浮现过池宴说的话:

    他说他醒来时,身边有一股馥郁兰香。

    她目光搜寻一圈,定在桌上那些胭脂水粉上面,一个个察看了起来。

    找到了!

    沈棠宁瞥见一个香囊,拾起凑近鼻尖闻了闻。

    兰香馥郁,味道独特。

    她看向柳疑复,对方伸手接过香囊,也闻了闻,香味淡雅不落俗套,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香闻久了让他有些胸闷。

    他召来锦绣,拧着眉问:“你家姑娘很喜欢这个味道?”

    锦绣闻了一下,点点头:“对,姑娘她尤其喜欢兰香,可市面上难寻,就算买到了她也不甚满意,就只能自已亲自调香。”

    保险起见,他决定将这香囊带回去,明日让章太医好好瞧瞧。

    他记得娉婷当日身上也有一个香囊,仵作给他看遗物的时候他曾留意过,但泡了水,里面的香料已经难以分辨,也闻不出什么味道。

    柳疑复朝着锦绣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有问题我会再叫你。”

    “好的大人。”锦绣福了福身,转身退出了屋子。

    他偏头一瞧,沈棠宁正托着下巴,仿佛在思索什么。

    “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眼神忽闪两下:“我想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娉婷死得太突然,倘若她真是三皇子的人,那她收集到的那些罪证是不是还藏在这里?

    这不是借着柳疑复的面子,她自已肯定是别想踏入这里半步,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趁此机会仔细找找?

    柳疑复心知她没说实话,眉心微敛淡淡警告:“不可任性胡为。”

    沈棠宁觉得稀奇,毕竟很少有人会用“任性”两个字形容她,她挑了挑眉,规规矩矩抱拳躬身:“大人放心,我只是看看又不做什么。”

    她不知道,虽然她动作语气都很规矩,但神情眼神和这两个字扯不上半分关系。

    柳疑复默不作声别过视线,她当他这是默认,便沿着屋子搜寻起来。

    梳妆台已经被她仔细翻过,首先可以排除。

    沈棠宁将她能想到隐蔽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博古架后,山水图下,甚至连花瓶都谨慎地搬起来察看了一遍。

    均是一无所获。

    莫非她的猜测是错的?

    沈棠宁缓步来到还未涉足过的地方,床榻的位置。

    床榻干净整洁,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她弯下腰将被褥枕头下都摸索了一番,想了想低声道了句“得罪”,轻手轻脚爬上了拔步床。

    柳疑复余光瞥了眼,眼角微微一抽,抿着唇挪开视线。

    她将床头床脚都看了一遍,来到床边靠墙的地方,手刚撑上去,指甲不留神在墙壁上刮了一下,觉出一丝不对。

    她抬手敲了敲,反复辨认,眼眸微一睁:

    里面是空的?

    柳疑复只听得沉闷的一声响,像是什么金属相撞的声音,伴随着沈棠宁一声低呼,他神色变了变,迅速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沈棠宁侧倒在榻上,惊讶地望着面前一把剑。

    柳疑复一怔,娉婷的房间里为何会藏着一把剑?

    难道她是个用剑高手?

    第60章

    杀人灭口

    柳疑复几步上前,拿起这把剑仔细观看,剑柄光滑,剑身也保存极好,像是有人日日擦拭。

    他握住剑柄认真感受一番,眼里闪过一道异色,如果说常年握剑,虎口和掌心留下那样的茧子,倒也不奇怪了。

    如果娉婷会武功,那么怎会被池宴逼得跳湖?

    他刚回过神,眼角余光瞥见沈棠宁正捧着一个漆黑的匣子研究,不由眉头一皱,低咳一声。

    沈棠宁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将匣子呈给他,眼里闪烁着惊奇:“大人,这是在暗格里面发现的,同那柄剑放在一起,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柳疑复将匣子接了过来,可惜上面上着锁,难以用外力破开。

    他看了几眼,在沈棠宁失望的目光下将匣子敛到怀里,语气淡定:“这是证物,本官得带回去。”

    没能得知里面是不是官员贪污受贿的罪证,她心里稍感失望,不过很快又想开。

    这东西落在柳疑复手里比在她手里安全,柳疑复为人刚直不阿,若真是证据一定会想方设法呈交给陛下。

    总比落在三皇子手里好。

    她讪笑一下:“这是应该的。”

    沈棠宁话音刚落,冷不丁听到窗边传来动静,她警惕地望过去:“谁?”

    一抹黑影破窗而入,眼里闪过一抹震惊,显然没料到这屋里还有人!

    柳疑复反应极快,下意识挡在沈棠宁跟前,神色冷了下来:“来者何人?”

    黑衣人目光停在他手里的匣子上,眼里变幻莫测,提着刀冲上前来想要抢夺:“要你命的人!”

    柳疑复也迅速反应过来对方是冲他来的,索性撇开沈棠宁,把黑衣人引开,朝着她坚定道:“跑!”

    沈棠宁眼里闪过惊疑不定,果断起身朝门边跑去。

    黑衣人的目标不是她,压根都没搭理她的动作,她的手刚搭上门,回眸瞧见柳疑复被摔在地上,黑衣人正提刀朝他砍去,顿时眼皮一跳!

    凛冽的刀风逼近面门,柳疑复紧紧抱住匣子,本能地闭了闭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只听“砰”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的动静。

    他惊诧地抬头,就瞧见沈棠宁正抱着一个花瓶狠狠朝黑衣人后脑勺砸去,她动作快狠准,眼里透着股破釜沉舟的狠戾。

    黑衣人满心注意力都在柳疑复身上,一时不察身形一滞,摇晃了几下!

    “大人,快跑!”

    柳疑复爬起身来,黑衣人忍着疼痛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不能让那东西落到柳疑复手里!

    但柳疑复已经跑开,他只能将离他最近的沈棠宁一把扣住肩膀重重拉了回来,语气冰冷地威胁:“再跑,我就杀了她!”

    沈棠宁被刀锋抵住喉咙,微仰起头。

    柳疑复脚步一僵回过头来,瞧见这一幕呼吸几不可察窒了窒,他面色出乎意料的冷静:“我是朝廷命官,杀了我对你没好处,你想要什么?”

    黑衣人也知道这个道理,冷冷道:“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沈棠宁眉尖蹙了蹙,眼里闪过一抹不甘。

    柳疑复看了眼手里的匣子,几乎没有迟疑:“好。”

    “大人……”她刚出声,脖颈便被压出一条红痕,头顶落下黑衣人冷冰冰的威胁,“闭嘴!”

    柳疑复眉头微皱,朝着沈棠宁递了个不可轻举妄动的眼神,将匣子缓缓放在地上,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把匣子放在地上给你推过去,你把她放了,我们一起动手怎么样?”

    黑衣人目光紧紧盯着匣子,没有出声。

    在柳疑复把匣子推过来的一瞬间,黑衣人动作刚有所松动,沈棠宁屈起手肘一把撞开他,迅速跑开:“元昭!”

    身后的窗户跳进来一个人,正是元昭。

    他一脚踹在黑衣人后背,对方踉跄几步惊骇抬眼,听沈棠宁冷冷道:“杀了他!”

    对方看过她的脸,难保不会泄露她今日来过这里的秘密。

    黑衣人来不及震惊,元昭已经出手,招招致命!

    沈棠宁第一时间冲上前将地上的匣子抱在怀里,柳疑复也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眉眼裹挟着罕见的沉沉怒意:“你方才不要命了?”

    两人迅速躲到安全地带,沈棠宁急促喘息两声,将匣子还给他:“大人这次可要保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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