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世子无双:纨绔败家子/ 第418章 瓷业困途:改良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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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瓷业困途:改良伊始

    瓷业困途:改良伊始

    晨雾裹着江南梅雨钻进工坊天井时,二十八个窑口正吐出青灰色浓烟。

    卫渊踩着湿漉漉的方砖地面,看着廊下晾晒的泥坯被水汽洇出暗斑,伸手抹开窗棂上的水雾——陈工匠正带着六个徒弟往釉料里掺草木灰,枯瘦的手腕抖得比去年在赌坊掷骰子还厉害。

    "圣上特许工部协理。"卫渊抖开黄绫公文,惊飞了屋檐下躲雨的麻雀,"十日内改良青瓷釉色,年底要供三百套官窑贡品。"

    木槌砸在釉桶边的声响惊得众人回头。

    陈工匠甩着沾满灰浆的袖子冷笑:"卫大人可知越窑青瓷烧了四百三十六年?

    开窑要祭九天玄女,配釉得算四时节气,您这鼓风箱往窑口一架,祖宗规矩全喂狗了?"

    几个老匠人跟着啐唾沫,檐角铁马在风里叮当乱撞。

    卫渊接过亲卫递来的算盘,珠粒碰撞声压住雨声:"去年烧废的七千件瓷器,有四千六百件裂在窑温不稳——你们用风箱要八人轮班,我的水力鼓风机只需两个童工。"

    柳姑娘抱着账册从库房转出来,发梢还沾着瓷粉。

    她看见卫渊将三件釉色发灰的瓷瓶摔在长案上,飞溅的瓷片在陈工匠鞋面划出白痕。

    "掺铁粉的釉料遇高温必泛赤。"卫渊用刀尖挑起块碎瓷,"但若改用幽州火药坊的硫渣配硝石"

    "妖术!"陈工匠突然掀翻釉桶,灰浆泼了满墙墨痕,"去年你改农具害死三条人命,今年又要糟践瓷器?"老匠人们抄起挑坯棍围上来,雨滴在棍头凝成水珠。

    卫渊突然抓起墙角备用的大水车转轮。

    生铁轴承在湿气里咬出刺耳摩擦声,转轮阴影掠过众人错愕的脸:"去年农具出事是因为孙矿霸掺了劣铁,但改良后的曲辕犁让江南七县增收三成——柳姑娘,取甲字号样品。"

    柳姑娘应声掀开东墙苫布。

    三十件冰裂纹梅瓶在阴雨天泛着翡翠光,釉面下暗涌的银丝如同月下松涛。

    年轻匠人们顾不得湿衣,凑近细看胎体上细若发丝的冰裂纹理。

    "这不可能"陈工匠指尖触到釉面突然缩回,"秘方里明明缺了"

    "缺了白碱土?"卫渊从犀角盒拈出染血瓷片,"草原带回来的碱土配上硫渣,能让釉面收缩更均匀。"他忽然将瓷片掷向窑口,惊得众人扑救不及——碎片撞上窑壁竟发出钟磬清音,裂纹在高温里绽成朵雪莲。

    库房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

    柳姑娘提着裙摆冲进来,脸色比窑口的青烟还白:"孙矿霸的人堵了西郊矿道,说瓷土矿要涨三倍价!"

    雨幕里传来马蹄踏碎水洼的声响。

    卫渊摸出袖中染着火药味的密函,想起突厥部落铁匠索要双耳罐时的贪婪眼神。

    他转身将算盘按在陈工匠颤抖的掌心:"明日带你看新窑——用寻常黄泥也能烧出透光瓷。"

    暮色爬上晾坯架时,陈工匠最后一个离开工坊。

    老匠人弯腰捡起片沾着硫磺味的碎瓷,对着残阳看了许久,突然抬脚碾成粉末。

    远处漕船传来号子声,柳姑娘望着卫渊在窑口测量温度的侧影,指节不觉攥紧了染着釉彩的账本边角。

    工坊内的水汽在青砖上凝成细流,卫渊低头看向被柳姑娘攥住的衣角。

    少女指尖沾着釉料,在鸦青色锦缎上按出枚月牙形印记,像极了去年中秋她偷塞进自己箭囊的平安符。

    "公子要的矿脉图。"柳姑娘从袖中抽出卷泛黄舆图,发间银簪突然被斜刺里伸出的枯手打落。

    陈工匠捏着断成两截的簪子冷笑:"你爹当年在窑神庙偷祭品,如今女儿倒会攀高枝了?"

    雨幕中传来年轻工匠的抽气声。

    柳姑娘脸色煞白,弯腰去捡簪子时,袖口露出的旧伤疤像蜈蚣般爬在腕间——那是她八岁时为护着被砸毁的新釉方,被陈工匠用火钳烫的。

    卫渊突然拽过陈工匠的釉料勺,舀起半勺滚烫的灰浆浇在青砖上。

    灰浆遇水腾起白烟,竟在砖面蚀出"匠籍"二字。"柳家三代匠籍文书在此。"他靴尖碾过冒着泡的灰浆,"倒是陈老当年为娶赌坊老板娘,把祖传的跳刀刻花技艺卖给胡商"

    檐角铁马突然发出刺耳刮擦声。

    众人转头望去,见三个矿工打扮的汉子正用铁钎撬动工坊门柱,腰间挂着孙矿霸矿场的铜令牌。

    为首汉子将沾着红土的布包砸在门板上,瓷土粉尘混着血腥味在雨中炸开。

    "这是最后半斤上等瓷土。"汉子抬脚踩住柳姑娘刚捡起的簪子,"孙爷说了,卫大人要改良瓷器,得用青楼姑娘的胭脂钱来换。"

    卫渊摸向腰间火药囊的手突然被柳姑娘按住。

    少女捡起沾着红土的簪子,在门板刻痕处刮下些粉末:"这不是瓷土。"她将粉末撒进雨水洼,暗红色颗粒竟浮在水面不沉,"孙矿霸往瓷土里掺了铁矿渣。"

    工坊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

    驿卒浑身湿透冲进门,手中漆盒滴落的血水在青砖上蜿蜒成线。

    盒内突厥双耳罐碎片上,粘着片染血的羊皮纸——正是卫渊半月前派人送往幽州的密信。

    "突厥人扣了我们三车碱土。"驿卒嘴唇发紫,"说要换换柳姑娘调釉的手艺。"

    陈工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老眼盯着浮在水面的矿渣。

    当年他师父为保住瓷土矿,正是被孙矿霸祖父活埋在西山矿洞。

    老匠人佝偻着背挪到门边,枯手抓起把掺假的瓷土,突然转身对着卫渊跪下。

    "大人若能让真瓷土重见天日"他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老朽愿带徒弟们改风箱。"

    暮色中的漕河泛起铁锈色波纹。

    卫渊站在码头看着装火药木箱的漕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羊皮纸边的血渍。

    柳姑娘提着风灯走来,灯影照亮他腰间新挂的矿山地形图——图纸边缘沾着的红土,在火光下泛着诡异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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