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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心神飘忽了一瞬,谢祯方才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朝蒋星重伸手。

    蒋星重将手放在他的手上,被他握住。

    全程蒋星重只觑了他一眼,又没了多看的勇气。

    谢祯拉着她,同她一道在塌边坐下。

    见帝后坐稳后,为首的女官上前,跪在二人面前,行礼道:“请陛下娘娘,共饮合卺。

    ”

    帝后二人伸手,一人拿起一杯合卺酒。

    酒盏冰凉的触感传来,蒋星重不由看向谢祯,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皆露出深深的笑意,目光交缠,谁也不愿收回。

    他们彼此相视一笑,将合卺酒共饮而下。

    酒盏放回托盘,女官退下。

    另外两名女官上前,同跪于帝后面前,行礼道:“请陛下娘娘,共剪结发。

    ”

    谢祯先拿起金剪,剪下了自己的一绺头发,放在另一边的托盘里,随后将剪刀递给蒋星重。

    蒋星重拉过头发,亦剪下一缕,同谢祯的平放在一起。

    两名陛下行礼退下,离开时,放下了寝殿内间外的正红色帷幕。

    霎时间,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谢祯和蒋星重并肩坐在塌边,竟一时都没了声音,只听得见红烛上火苗吞噬烛心的声音。

    好半晌,谢祯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转头看向蒋星重,轻声唤道:“阿满……”

    蒋星重脸颊已是烧得厉害,她不由侧身,浅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谢祯。

    那张清俊的面孔,在昏暗的烛火下如梦似幻。

    谢祯伸手握住了蒋星重的手,她感觉到他的掌心滚烫。

    蒋星重静静地看着谢祯。

    谢祯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缓缓伸手捧住了她的脸颊,他身子微微前倾,那双薄唇,便落在她的双唇之上。

    蒋星重闭上了眼睛,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气息本就微乱,此刻被他堵住唇,她更是觉着气息不畅,鼻息间的气息下意识快了起来。

    就在她呼吸加快的这一瞬,谢祯好似得到了某种鼓舞,伸手将她整个人紧紧揽进怀中,吻一下变得更加急切起来。

    未及蒋星重反应,她便觉身子失重,躺在了坤宁宫寝殿绵软的床榻上……

    坤宁宫里焚着蒋星重辨不出来的香料,

    丝丝缕缕的青烟,在龙凤花烛昏黄的烛火中逸散,时而轻飘荡漾,时而扶摇直上,

    时而缕缕痴缠……

    也不知过了多久,

    谢祯紧搂着蒋星重,

    二人散落的丝发,在龙凤枕上纠缠在一起。

    深秋的天,

    夜里已经有些凉,蒋星重窝在谢祯怀中,他火热的体温,

    在这夜里却是正好,

    格外令人舒适。

    蒋星重贪着温暖,在他怀里慵懒地躺了许久。

    谢祯也没有多说话,只一直低头看着她,轻抚她如墨的长发,

    唇边挂着深深的笑意。

    好半晌,蒋星重方才从与他缱绻的余韵中抽离些许,她似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谢祯,

    脸颊挂着红晕,细弱蚊声地低语问道:“方才你怎么没……没在里面?”

    谢祯轻捧她的脸颊,神色间满是珍爱,解释道:“怕你有孕。

    若在战场上,

    如若有孕,

    只会拖累你,于你有损。

    ”

    蒋星重之前确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可当时觉着,自然已经成亲,那便是迟早的,只是盼着别来那么快。

    未承想,他竟是考虑得更周到,当真是处处为她着想。

    蒋星重心头一暖,复又把脑袋靠进了他的颈弯里,并在他的颈弯里蹭了蹭脑袋。

    头发蹭在谢祯的颈弯里,毛茸茸的,有些痒。

    谢祯忍不住笑出声,跟着笑道:“别蹭,痒。

    ”

    这一笑,气氛便又一下轻松起来。

    二人皆失笑,蒋星重侧身看了看外头,不由问道:“不知什么时辰了?”

    谢祯道:“不知,但约莫不早了。

    ”

    说着,谢祯揽住她的腰,道:“叫水,早些歇着。

    ”

    蒋星重点头应下,对谢祯道:“我先去,你歇会儿。

    ”

    说着,蒋星重从榻上起身,双手撑开了榻上帷幔。

    蒋星重的后背尽皆展露在谢祯眼前,谢祯不由看直了眼睛。

    蒋星重身形线条极为流畅好看,偏生后背上的肌肉又分外明显,充满强健而有力的力量感,同画上那些柔弱的女子截然不同,别提多赏心悦目。

    这一刻谢祯脑海中忽地出现一个画面,他抱着孩子在一旁待着,他的皇后手持雁翎刀守护在他们面前。

    谢祯不由失笑,蒋星重拉了那袭正红的袍子套在身上,转身好奇地问道:“你又笑什么?”

    谢祯侧身躺在被窝里,眼睛全然黏在蒋星重身上,解释道:“开心,娶到如此完美的皇后!”

    谁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尤其这人还是自己心爱之人。

    蒋星重唇边含笑,面露得意之色,唤了兔葵和燕麦,转身去了净室。

    谢祯独个躺在榻上,脑海中全然是方才蒋星重起身拉帘时的画面。

    他从不知,长久习武的蒋星重,衣衫尽褪后竟如此夺人眼眸。

    他此刻心中全无杂念,就是单纯地喜欢蒋星重宛如艺术品般千锤百炼后的模样。

    既有女子曼妙的线条,又那般的充满力量感,直教人移不开眼。

    念及至此,谢祯躺不住了。

    方才行夫妻之礼时,他实在紧张,没敢仔细看。

    可看过那一眼后,他当真想好好欣赏他的皇后。

    此刻她去清洗沐浴,定是会在净室中或站或坐……

    谢祯从榻上翻身坐起,扯过袍子边套边下了榻。

    正想去净室,谢祯却似想起什么,停下系系带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

    好在,他也习武,倒也没比自己夫人差多少。

    如此这般,谢祯对自己便没了疑虑,真怕他这副身子,瞧着还没自己夫人健壮。

    来到净室门口,燕麦正守在门外听宣,见谢祯过来。

    燕麦匆忙瞟了眼,跟着收回目光,跪地行礼,“陛下。

    ”

    谢祯问道:“那位……兔葵在里面伺候?”

    燕麦道:“回禀陛下,正是。

    ”

    谢祯道:“你去,将兔葵叫出来。

    ”

    燕麦忙行礼应下,进了净室。

    不多时,兔葵燕麦二人便低着头,一前一后出了净室,向谢祯行礼后,守在了门边两侧。

    谢祯唇边划过一丝笑意,便进了净室。

    蒋星重隔着半透的屏风,看见谢祯高大的身影,侧头笑问道:“你把我的婢女叫了出去,谁来伺候我呀?”

    方才燕麦进来说皇帝叫兔葵出去,她着实是心头一紧,可又隐隐期待着,许是会和他一同沐浴。

    谢祯绕过屏风来到蒋星重边上,坤宁宫沐浴的浴桶很大,躺在里头都不见得能碰到两侧边缘。

    透过清澈温热的水,谢祯如愿看到了些自己想看的。

    只是蒋星重嘴上话虽说得自在,可手底下遮遮掩掩,看不太全。

    谢祯在蒋星重身后坐下,伸手捧了水浇在她肩上,道:“朕亲自来,可好?”

    蒋星重转身趴在浴桶边缘,脸颊被热水蒸得潮红,她脑袋一歪,道:“甚好,本宫喜欢。

    ”

    谢祯失笑,又捧了水,一下下往她身上浇。

    他其实是想……谢祯犹豫片刻,凑到蒋星重耳边,问道:“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蒋星重侧头看着谢祯,此刻她倒是真的感受到谢祯身上的少年气。

    同她一样,紧张着,试探着。

    便是方才行夫妻之礼时,他也很小心,很克制,似是生怕惹了她不喜。

    所以,她并没有太多不适。

    蒋星重自是想同他一起,只不知为何,同意的话到嘴边却那般难说出口。

    咬唇好几次,蒋星重方才在他耳边简短地丢下一个“嗯”字,便迅速将身子转了回去。

    蒋星重听着身后布料窸窣落地的声音,跟着余光便见他钻进了水中。

    哗哗的水声在耳畔,蒋星重分明期待又喜欢,可就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好在谢祯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蒋星重脑海中莫名出现方才榻上的场景,想着他们都那么亲密了,紧张倒是褪去了不少。

    蒋星重不由笑问道:“你怎么想着进来了?”

    谢祯的吻落在她的耳尖上,轻声道:“阿满,我……我喜欢你。

    ”喜欢她的志向,喜欢她的思想,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容貌,如今也眷恋她的身子。

    他的阿满,方方面面,都在勾着他的心魂。

    说话间,蒋星重神色复又局促起来,眼睛不由瞟过水面下他修长如玉的手,忙道:“兔葵燕麦在外头守着呢……”

    谢祯道:“我不做什么。

    ”说话间,他的吻已落在蒋星重的脸颊上,以指腹细细描摹过那些完美的线条。

    蒋星重的脸愈发的红,心跳也逐渐加速,气息自是跟着错落起来。

    原本不打算再做些什么的谢祯,此刻却忽然很想食言。

    谢祯看着蒋星重,道:“阿满,我……”

    听着他这声唤,这欲言又止,还有他那同方才相同的眼神,蒋星重立时明白过来。

    她本想沐浴后便歇息来着,可被他这般对待半晌,竟是也说不出拒绝话来。

    她不敢应声,只好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她明显感觉到谢祯呼吸一滞,跟着便听他在耳畔问道:“你可还受得住?”毕竟是新婚,他不想她难受。

    蒋星重贴在他耳畔回道:“你方才仔细,我……没多难受。

    ”

    话音刚落,蒋星重听他唤一声阿满,跟着便掐住她的腰,将她抱进了怀里……

    净室里的动静虽然轻,可门外的兔葵和燕麦时不时还是会听到一些。

    但进宫前,来府里教规矩的女官便已经给他们教过,作为伺候主子的下人,他们得在外头候着,以免主子传唤时听不到。

    一些时候,要学会装聋作哑。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都凉了下来。

    蒋星重这会儿才真的感觉到有一点点累,水凉了也不想动弹。

    谢祯见此失笑,道:“已入秋,别着凉了。

    ”说着他起身,直接将蒋星重打横抱起。

    蒋星重一惊,连忙抱紧了他的脖子,但手一忙,自是没法再遮挡。

    谢祯格外满足,抱着她出了浴桶。

    二人在屏风后站定,谢祯拉了搭在一旁的棉巾,亲手帮蒋星重擦拭。

    这会谢祯是真的满足了,方才她坐在自己腿上,他想看到都看到了,此刻更是借擦水之名,好好欣赏了一番。

    待擦拭干净,谢祯给她披上袍子,自己也穿上。

    蒋星重正欲往外走,谁知却被谢祯拉住手,下一瞬,又被他横抱了起来。

    谢祯直接朝外走去,命兔葵燕麦开门,抱着蒋星重回了寝殿。

    路过兔葵和燕麦身边时,蒋星重头深深埋进谢祯怀里,头都不敢抬。

    回到寝殿,谢祯将蒋星重放在榻上,自己跟着上去,拉开被子盖在二人身上,随后将蒋星重捞进怀里,一吻落在她脸颊上,对她道:“明日得唤岳父、赵翰秋等所有心腹重臣,咱们得细细商议攻打南直隶的事了。

    ”

    说起政事,蒋星重对他道:“镇勇军那边,总不能一直瞒着,迟早要告诉他们执行的任务内容,我有些担心……”

    谢祯接过她的话,“担心镇勇军里有建安党的人,消息泄露出去?”

    蒋星重点了点头。

    谢祯对她道:“所以这消息,最好是等到最后一刻,不得不说时再说。

    而且,最好只叫将领知晓,叫士兵们听从军令即可。

    等打入南直隶,即便消息泄露,建安党人也已无还手之力了。

    ”

    蒋星重了然笑道:“是呢,到时候打都打进去了,建安党人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只能束手就擒。

    ”

    蒋星重忙又问道:“南直隶驻扎的部队,怕是早就同建安党人同流合污。

    少不得要交战,最好有个什么法子,能隔绝南直隶的驻扎部队,多给我争取一些时间。

    ”

    谢祯笑道:“明日便是要商议这些详细的作战计划。

    ”

    谢祯拍拍蒋星重的后勺脑,哄道:“先睡觉!休息好明日才有精神。

    ”

    蒋星重应下,又往谢祯怀里钻了钻,合上了眼睛。

    蒋星重本以为自己初来宫中,

    会不习惯。

    可未承想,在谢祯怀里没多久,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蒋星重依旧在寅时三刻自然醒来,

    谢祯差不多每日也是这个时候醒,

    二人前后脚睁开了眼睛。

    醒来时,

    蒋星重正好背对着谢祯,她正欲回头去看去找谢祯,

    怎知却从腰腹下伸出来一只手,强而有力的臂膀,直接带进了怀中。

    蒋星重笑问道:“醒啦?”

    谢祯慵懒地“嗯”了一声,

    跟着对蒋星重道:“装病装修道,

    不必上朝的感觉可真好。

    ”不然这个时辰,他醒了就得抓紧起来,准备梳洗更衣,去上早朝。

    蒋星重失笑,

    是了,他眼下还装着一副未发觉建安党人下毒勾当的样子,便是匆忙封后大婚,对外也说是冲喜。

    蒋星重心里惦记着攻打南直隶的事,

    抱着谢祯,拍了拍他的后背,道:“该起啦。

    ”

    谢祯心知眼下还不是松懈休整的时候,听蒋星重这般说,

    便应声,

    夫妻二人一道从榻上起身。

    谢祯先下了榻,朝外换了声来人。

    几乎是话音落的同时,

    寝殿外的帷幔便被拉开,女官端着伺候梳洗的一应用具,进了殿中,随后跪地向谢祯和蒋星重请安。

    免了众女官的礼,女官们便上前伺候帝后二人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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