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

    方沉舟心绪复杂，捏在手心里的电影票就怎么都送不出去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

    方沉舟盯着电影票很久。

    前两世他都没有去看过电影，没去过电影院，觉得电影院是文化人才去的场所。

    现在自己虽然识得几个字了，总归有怯，但……

    纠结半天，方沉舟最终还是决定去看。

    为此，他还特意穿了自己衣柜里唯一一件白衬衫。

    这还是周家给他的结婚礼物。

    他本就是农村人，家里穷，和周茹落结婚时，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周家给的。

    人民电影院门口人很多，售票窗口排了长队，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门口还有很多小摊，卖饮品的小零嘴的什么都有。

    方沉舟觉得新奇多看了几眼。

    就听见门口有人拿着喇叭喊：“上一场结束了啊，下一场要看庐山恋的同志们，拿着票来这里入场了！”

    人群攒动，方沉舟也忙照样学样过去。

    结果才走两步，方沉舟目光突然定在大门出口。

    那里——周茹落正和身旁的男人相携而笑。

    那男人的脸，他几辈子都忘不了——正是李洲白！

    对上眼神。

    周茹落一愣，就朝他走了过来。

    方沉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跟李洲白一模一样的白衬衫。

    两人站在一起，自己又黑又土，而李洲白一头利落的短发，面容俊朗，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光彩亮人。

    他还没回神，便听周茹落皱起眉头问：“方沉舟，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沉舟一下变得局促起来，他下意识就藏起了电影票，含糊道：“没什么，到处走走。”

    这时，却听李洲白面带疑惑地问。

    “茹落，这位大哥是谁？你们家请的帮工吗？”

    轻柔一句话像一巴掌打在方沉舟脸上。

    他脸色一白，攥紧了衣摆。

    见周茹落脸色也不好看，方沉舟明白，她大概是也觉得他丢人了吧……

    低下头正要走，方沉舟却听见周茹落介绍自己：“洲白，这是跟你提过的，我的丈夫。”

    方沉舟浑身一震，失了神。

    他怎么都没想到周茹落会这样介绍自己！

    她的丈夫——这句他活了两世，拼了命都想从周茹落嘴里听见的话，竟就在此刻轻易从她嘴里说出……

    心口像被人攥在手心揉捏，这一瞬，方沉舟竟有些想哭。

    是感动？还是难过？

    心中更多的东西，他却是无法表达的。

    方沉舟不说话，李洲白则捂嘴大惊，听起来满怀歉疚：“原来是姐夫，真是不好意思，怪我怪我，我以前总觉得茹落要嫁肯定是嫁一个高知青年，没想到您这么……质朴。”

    方沉舟听着，勉强挤出笑来。

    “是多亏了周家不嫌弃，让我做他们家女婿。”

    李洲白脸色一僵。

    旁边的周茹落已经开口说：“洲白，那今天就这样吧，我们该回去了。”

    随即便带着方沉舟离开。

    回到家。

    进了房间，不等方沉舟再说什么。

    周茹落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不要穿这衬衫了。”

    方沉舟一愣，揪紧了手：“……为什么？”

    周茹落不在乎的直接开口：“你不适合。”

    说完她就拿着脸盘澡巾出门了。

    方沉舟却脸色煞白地僵在原地，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枯黄毛躁，皮肤粗糙，白衬衫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

    他突然明白，周茹落之所以带自己离开电影院，恐怕是不想他再继续丢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