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方沉舟的笔尖停顿着，思绪有过一刻恍神。

    短短一瞬，那些他原本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竟然清晰无比钻了出来。

    按照前两世的轨迹，周茹落本该早就去深市发展了才是。

    这辈子她陪了他一段时间，他险些都以为她就能陪自己一辈子了。

    还好。

    还好周茹落这一句话让他也彻底清醒过来。

    方沉舟握紧手里的笔，强作镇定：“你去就是了，我不会阻拦你的。”

    幸好现在的自己还有别的追求，不会被周茹落离开而牵动所有的思绪。

    只不过，如果周茹落去深市了，自己是不是也要从周家搬走？

    奥数竞赛的奖金足以让他支撑到高考，这段时间就去外面找个便宜点的房子，租一段时间。

    实在不行，就看看能不能去学校申请宿舍了。

    短短几分钟，方沉舟已经很快为自己找好了后路。

    没想到周茹落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说：“我这次去两个月就回来，每天我都会在你下课的时间给你打电话，你要接，别嫌我烦啊。”

    这话让方沉舟脑子一下像是短路了。

    他愣愣看向她，“两个月就回来？你你你还要跟我打电话？你不是要跟我分开的意思吗？”

    他的问题一出来，周茹落整个人也呆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神色露出恼怒。

    周茹落屈起手指，毫不客气地敲打了他的额头。

    “方沉舟！你又在乱想些什么东西？我去深市了还不准我回来了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不想见我？你是我男人，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跟我打电话吗？”

    她显然气得不轻。

    方沉舟一时有些慌乱，他脱口而出；“可是你以前说去深市，就是不想跟我过日子的意思呀！”

    “什么以前？我什么时候说过去深市是这个意思了？”

    周茹落不明所以，眉头紧紧蹙起来。

    方沉舟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没敢多看周茹落一眼，低头去佯装做题。

    然而周茹落可没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一把将他的本子盖住。

    “方沉舟，你可跟我说清楚，我平白无故受这么大冤屈去深市的话，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要跟我玩消失了？”

    这话呛得方沉舟脸色涨红：“谁、谁跟你玩消失了？”

    “你上次去集训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走了！”周茹落翻起了旧账，“我那天还给你买了皮带做道歉礼物，结果那么久你都没回来！”

    方沉舟脸色涨得更红了，跟她争辩：“我想跟你说的呀，那天早上我去钢材厂找你就是想跟你道别来着，可你一见面就吼我，还把我给你送的早饭扔地上，你还说我是你的拖累，让我别碍眼……”

    不提倒好，现在重新提及这些，方沉舟也是一肚子委屈。

    他记起那天的事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重新回来的这段时间，两人都避而不谈的话题在这时被猝不及防地挑起。

    周茹落看着他发红的眼眶，一时也怔住了。

    这还是方沉舟第一次提起这个。

    忍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轰然迸发，心口的难受一阵一阵上涌。

    方沉舟愤愤看她，越说也越起劲，思绪不觉飞远了去。

    活了三世的记忆混杂在一起，让他忍不住将所有的苦都朝周茹落控诉而出。

    “这都还算是轻的！你以前去深市后就丢下我不管了，我一个人回了村里，受尽了白眼！好不容易我鼓起勇气去深市找你，结果我第一次刚下火车就被车撞死了！”

    “什、什么？”周茹落懵了，这又是什么事？

    可情绪上头的方沉舟此刻可顾不上她，他自顾自地将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

    “还有第二次！我再去深市找你的时候，这次我倒是学会躲车了，可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地址后，你压根就不认我了！”

    “你已经跟李洲白结婚了，你们有你们自己的新家庭了！我喊着跟你说话，你都不肯理我，你还看垃圾一样看我，你还跟我说最讨厌我这样没有读过书还没教养的文盲！”

    “你骂我文盲，你把我赶了出来，我后来在深市没钱回家，又不认识字找不到工作，我只能在街边流浪靠捡废品为生，我死在地下室的时候，我身上都长蛆了！”

    方沉舟哽咽着向她控诉着前两世发生的一切，声音沙哑。

    周茹落一开始还以为是方沉舟在胡说，在把做的噩梦当真，可渐渐，看见他说得这么伤心，不知怎么，她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她突然觉得他说的这一切或许也真的发生过。

    周茹落心疼地看着他，忍不住将他紧紧抱住。

    “对不起，我错了，是我错了。”

    “如果你说的那些事都是我曾经做过的话，我跟你认错，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听着方沉舟沙哑的声音，周茹落的声音也忍不住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