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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她刺刀架住长剑,当即低喝一声:“你不帮我?”

    鳞鞭随甩臂而出,似要缠绕上剑身,卷曲柔软却力道强势,沈珺见此猝然收剑,攻势稍顿,凌空回身,方才刚刚落地,便是一言不发地提剑欲登身而出。

    “仙君”

    听见身后传来几不可闻呢喃,沈珺这才止住动作,不过并没有回头。

    “阵法真的已经破了吗?”景宁问。

    “还不信。”虺蚺一时气得都要乐出声来,“那就让你们仙君告诉你。”

    沈珺神情平淡至极,既未肯定又未否定,唯唇边淌出丝细细的血痕。

    “我还在猜想为何你修为又是一番暴涨。”女子平缓稍显急促的喘息,一手挽过如瀑长发,“原来是急火攻心了。”

    沈珺骨节分明的手揩净殷色,举动倒更似无声拂雪,“与妖道有染的是你,柳洞主。”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话音未落,摇光已压着尾字攫月而来,冰冷锐利,实在称得上一句气凝如山。

    三隅刺刀顺势一转,正欲借力打力,冰镜剑招却是徒变,东趋西走,在白影纷乱间,众人东南方位毫无预兆地蹿起百丈烈火。

    柳惜见此神色大变,不复从容,趁虺蚺挥鞭时收身入八卦阴阳阵,“撷息术已尽,我派弟子拦不住那群老东西。虺蚺,就此别过。”

    虺蚺溢出一声低嗤。沈珺当然不肯放任她离开,灵息运转使筋脉都涨热得痛,额角呲出的青筋犹如釉器上的裂纹。

    奈何乾元银光洞洞主修为在他之上,八卦阴阳阵又是分太极以生两仪、设两仪以呈四象,绝妙无比,竭尽全力或许能搏个同归于尽,要遁形却无计可施,更何况还有个蛇妖在旁。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提剑飞身,白袍像从悬崖峭壁坠落,疾风驰成啸,剑意凝作练,却是绞得自身心脏钝痛,视野蒙上层厚厚的雾,只能听闻一声怒不可遏的惊呼。

    摇光齐根削下一臂,鲜血四溅,泼在他脸上。

    沈珺察觉到剑刃在抖。

    穷尽毕生所学,仍拦不住那抹赤眸在眼皮子底下化作一径溜烟。

    他又有那种万事万物摇摇欲坠、终将熄烬的感受。

    “竟能取她一臂——!”

    虺蚺一语未尽,长剑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虺蚺旋即舞鞭挡下一击,摇光与鳞鞭相缠,沈珺猝然抽剑,刃锋刮出一阵刺得人耳膜生疼的尖厉声响。

    忽觉眼前这个蛇妖是那么羸弱,瘦得像一把枯草,像干涸的河床,像

    像当年陇州大旱,俯首跪求的芸芸百姓。

    他们凸起的肩骨是脆如沙的田埂,干燥的皮肤是大地的龟裂,手掌的褶皱融入纵横的沟壑。

    他记得自己曾跪在师尊面前,说“我毫无用处,我救不了他们”。

    而时至今日,他竟然依旧救不了同门。

    胸臆内的震动恍若要将五脏六腑都挤碎,口腔尝到越来越浓厚的腥味,和鼻腔嗅到的味道一齐被撕扯成一条一条,在疾风中簌簌飘动,如同无数鲜艳的经幡、血染的经幡。

    方才沈珺搜寻其余晚辈下落时,已遇上乾元银光洞借用禁术、修为大涨的弟子,一番打斗本就精疲力竭,现下长剑攻势愈发激进,五内之气翻涌得几乎梗在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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