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谢国立曾经就是这里跑长途运输的职工,当时谢煜城刚高中毕业,每天在城里跟一群兄弟瞎混,那年谢国立恰巧因公摔折了腿,再不能开车,落了个终身残疾,厂里赔偿了一笔钱,安排他提前退休,谢国立走之前让自己儿子顶职进了单位。

工资低的时候一百多,高的时候能拿到两百。在这个人均工资只有三四十块钱的年代,这是一份相当令人艳羡的职业,典型的“金饭碗”。

但谢煜城对此并不满意。

从财务室的窗口望出去,能看到停在厂区里的那辆黄河JN162卡车,车身威武高大,载重10吨,随他奔波了一个多月,此刻正由其他部门的同事负责检修。

方向盘握得再热,那也是公家的车。

他开着公家的车一个月风餐露宿撑死了也只能赚百来块工资。

但如果他能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卡车就不一样了,独立的货车司机才牛逼,一个月能赚大几百到上千。

谢煜城做梦都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卡车。

这趟长途运输跑了近一个月,吃饭住宿油费等,大大小小需要报销的费用有很多,填写完票据已经接近下班时间。

他将报销单交给张姐,张姐粗略翻了翻,照旧,每笔开支都合理合规,认认真真写得很详细。

老谢家这孩子虽然日常表面看着放浪形骸,做事儿却是妥帖周到,也不像其他司机那样跟厂里揩油。他是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不要,做人有原则。

张姐压根不细看,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即谢煜城将签过字的单据交给兰姐,正常五点半下班,从五点开始兰姐就不会再干工作相关的事儿,谁来报销都不可能给报了。

谢煜城手腕上的银链海鸥表此刻指针指向五点二十八分。

一沓票据放在手边,兰姐不疑有他,瞟了眼报销总金额,从保险柜里拿出现金点清后直接当场给谢煜城报销。

“谢了。”谢煜城将钱塞进口袋。

兰姐笑着拎起包下班,“客气什么。”

谢煜城到厂区停车棚下面,一把将覆在摩托车上的盖布掀开,气流震荡起浮灰,红色的幸福XF250款,车买来后没骑过多少次,依旧崭新酷帅。

长腿一迈,跨上摩托,一路风驰电掣骑出了厂区。

风将他的夹克吹得猎猎作响,男人如同一匹充满野性的黑豹,越过旧厂房,穿过筒子楼居民区,完美的侧颜引得路旁的姑娘纷纷侧目。

-

谢家住在城北的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的人家皆是独门独院,位置虽偏了些,但比城中心的筒子楼居住环境要好很多。

温时卿抱着怀里的小鸡崽坐在门口晒太阳,她母亲杨英在巷子东头的一棵大槐树底下跟几个邻居阿姨一起聊天,继父谢国立在屋里看报纸。

突然,几声短促而洪亮的摩托车喇叭声响起,巷子口女人们闹哄哄的嬉笑声传来。

“哟,大帅哥回来了!”

“煜城啊,谈女朋友没有?老大不小了,阿姨给你介绍一个......”

温时卿听见动静猛地站起来,抱着鸡崽往外走了几步,探着身子往前看——

一张熟悉的帅脸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只见男人斜叼根烟,勾着唇角,狭长的眉眼浪荡不羁,偏头朝那几个妇女调侃了几句。

“怎么?六婶想我了?”

“女朋友是什么?我还未成年呢你跟我说这个。”

温时卿局促地站在门口,淡黄色连衣裙衬得她像是一朵纯洁的小雏菊,乌黑秀发梳成两根麻花辫,皮肤白得像被光照透的宣纸,细小的血管若隐若现,柔弱得仿佛一触就会碎。

她一只手紧紧攥着裙角,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个不停。

他已经有整整27天没有回家了。

当摩托车稳稳停在她身前,温时卿卷翘的长睫颤动,怯怯喊了声,“哥。”

低柔嗓音羽毛似的搔过谢煜城耳廓。

男人长腿支在地上,烟头流里流气叼在嘴里,白雾冲着她扑去,随意挑了挑眉,满眼戏谑地盯着她。

面前的女孩儿不愧是他那继母亲生的,那双相似的眉眼,看到就令人讨厌。

他瞅见她怀里抱着的小鸡崽,通体柔软的黄色毛发,眼神怯怯的,嘴巴小小的,跟她长得还挺像。

谢煜城扬了扬下巴,慵懒低沉的嗓音散在空气中,“怎么,你生的?”

温时卿瞬间被这句话侃得满脸通红,忙摇头:“不,哥哥,不是我,是阿丽生的。”

阿丽?她养了两年多的那只母鸡。每天勤恳喂养,生病了喂药,鸡笼子打扫得比房间还干净,把那母鸡当个宝似的。

谢煜城嘴角轻抽,她还解释得怪认真。

刚要说话,陡然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尖锐目光投过来,他舌尖顶了下后槽牙,不屑地轻嗤一声,朝女孩勾了勾食指。

“过来。”命令的语气。

温时卿很听话地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他。

男人的大掌陡然摁在她后颈,倾身凑近她耳边,两人的距离近得谢煜城能看清她肌肤上一层薄薄的小绒毛。

微涩的烟草味裹携着男人身上冬日森林般清冽的气息将温时卿团团笼罩住,压迫感极强。

她呼吸停滞,动也不敢动。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女孩耳垂肉眼可见的红透。

谢煜城余光瞥见身后的脚步声逼近,冷淡扫她一眼,语气恶劣道:

“你跟你妈一样,没一个好人,装什么纯情小白兔。”

明明是极其亲近暧昧的姿势,说出的话却像是无形的刀,一寸寸刺进温时卿的心脏,她唇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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