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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沈棠宁眸光深深:“往后身子愈渐的重,是该好好静养,她这般爱折腾,真让人担心。”

    “算了,不提这些。”她眉眼舒展,“今日天晴,倒适合喂鱼。”

    雪青笑吟吟道:“那奴婢去拿鱼食。”

    科举开考第一天。

    池宴看着发下来的考卷,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那日的那份考卷他虽只是大致瞥了眼,但有些题目仍有些印象,竟然对上了!

    莫非真的有人故意泄题?

    那这就是妥妥的科举舞弊了,一旦被发现,牵连甚广!

    池宴难免心绪起伏,他准备了那么久,若是因此成绩作废,岂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不管了,都到了这一步,考了再说。

    池宴强迫自已静下心来,开始认真答题。

    一些人在看到考卷的第一时间,眸底暗藏喜色,难以抑制的激动。

    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考场内分外安静。

    主考官姓朱,出身翰林院,正在四处巡视,看到埋头正专注答卷的池宴,不由一愣。

    他反复看了几眼,确认是池宴无疑,眼里闪过惊讶之色。

    池二公子的名声众所周知,更何况有着三次落榜的经验,在他们这群考官里名声可是响当当!

    甚至于,许多书院在教导学子的时候,都要把他单独拎出来,作为教材。

    当然,是反面教材。

    第一次考试,池宴被考官发现在考试的时候公然睡大觉。

    把考官气得胡子乱翘,恨不得当场把他轰出去!

    但他一没作弊,二没干扰考场纪律,考官也拿他没法子。

    第二回考试,他是不睡觉了,可他在考卷上画王八!

    你问他为什么画王八,他理直气壮:“这题我不会,那我总不能空着吧?”

    考官看着那占据半张卷面的王八,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不能空着所以就画王八?!

    你就不能胡乱写几个字吗!

    第三回考试,池宴是老老实实答卷了,可他碰巧那几日吃坏了肚子,不停地出恭,控制不住的放屁,周围的考生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强烈要求换座位!

    最后迫于无奈,考官不得不把池宴“请”出了考场。

    回忆起来这一幕,主考官满脸痛苦。

    天知道,这次看到池宴一本正经答卷,朱考官有多震惊!

    为了确认不是自已的错觉,他还上前了几步,胆战心惊往那考卷上瞥去,生怕又看到一个硕大的王八。

    然而出乎意料,入目是一行行工整的字,朱考官愣了愣。

    真是稀奇,池宴原来也会好好写字?

    从前他那一手狗爬字,批卷的考官一眼便能认出来,阅他的考卷简直是身心上的折磨!

    朱考官看了看考卷,又看了眼池宴,心中惊奇不已。

    都说池宴成亲后稳重许多,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辞,如今看来,传言倒是不假。

    不过他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才第一日,还看不出什么,谁能保证这位祖宗过几日会不会想出什么新的花样?

    早知道以前学文科了!

    这么多字,是想累死谁?

    第74章

    尸体失窃

    “云雀,听说世子昨晚并未去你房里?”

    侯夫人闭着眼睛,身后的少女正在为她捏肩,动作小心翼翼,闻言顿了一顿,怯怯地咬唇:“回老夫人,世子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奴婢、奴婢……”

    “罢了,本也不是你的错。”侯夫人睁开眼,心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失落。

    儿子不耽于女色,这是好事。

    但若云雀迟迟不能近儿子身,那她岂不是白白折腾一番,还让沈氏那个小蹄子看了笑话!

    侯夫人眼眸蓦地一沉,她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自从错嫁一事后,他们侯府俨然沦为了笑柄,她倒是有心再寻个世子夫人,可但凡门第高的世家,哪个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说到底,侯府如今不过空有名头,也就池景玉自个儿争气,拼出了一份前程。

    倒是有那么些出身低的妄图攀附,可侯夫人心高气傲,哪里瞧得上?

    依她看,她儿子是能尚公主的!

    但驸马不能入仕,没有实权,因此她连公主也不怎么看得上!

    如今也只好不尴不尬这么拖着,等众人淡忘了此事,再提相看这一茬。

    她心中正起伏不定,嬷嬷悄声道:“夫人,沈姨娘来了。”

    侯夫人瞥见院子里的身影,唇角勾起冷笑:“我不找她麻烦,她倒是送上门来了!”

    沈熹微进了门,一眼瞧见侯夫人身边的云雀,她弱柳扶风往那儿一站,眉眼娇娇怯怯,别有一股风情。

    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沈熹微不自觉咬紧了牙。

    侯夫人也是杀人诛心,几乎是照着沈熹微的模样寻了个替身,那股子楚楚动人的风韵甚至比她本人更胜一筹!

    孕期本就敏感多思,加上外貌体态上的一些变化,沈熹微自已也倍觉危机重重,如今又来了这么个强有力的对手,她哪里会痛快?

    “哟,什么风把咱们沈姨娘给吹来了?不是不用你过来请安么,怎的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我这里来了?”侯夫人眼尾微挑,神情居高临下的倨傲。

    沈熹微挺着肚子福了福身,脸上挤出笑来:“妾身是妾,来拜见侯夫人本就是应该的。”

    侯夫人轻蔑扯了扯唇:“合着你也知道自已是个妾?”

    沈熹微脸面有些挂不住,她都如此伏低做小了,对方竟然还是不依不饶!

    “给沈姨娘看座,否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该怪到本夫人头上了!”侯夫人轻嗤一声,便将沈熹微晾到了一边。

    “云雀啊。”侯夫人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面前,笑吟吟望着她,后者一时受宠若惊。

    “夫人有什么吩咐?”

    侯夫人眼神嗔怪:“瞧你这丫头紧张的,我是瞧着你这孩子伶俐乖巧,伺候世子爷我也放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脱下手上的镯子,给云雀戴上。

    后者连忙摇头,诚惶诚恐要缩回手:“夫人使不得,奴婢担当不起啊!”

    沈熹微也瞳孔一缩,难以置信瞪大了眼。

    以侯夫人的身份,纡尊降贵用自已的东西赏给一个通房丫鬟,简直是抬举对方!

    更重要的是,她成亲那日什么都没捞着,侯夫人此举分明是在打她的脸,明摆着说她不如一个通房!

    侯夫人觑着沈熹微铁青的脸,心里那点膈应也抚平了许多,脸上笑容愈盛,假意呵斥:“本夫人给你你就拿着,我说你配得上,难不成旁人还敢说什么不是?”

    这个“旁人”,就很耐人寻味了。

    沈熹微几乎是死死咬着牙,才勉强没让自已太过失态。

    云雀推辞不过,只好忐忑地受下,她也没敢露出得意的表情,一脸恭敬柔顺:“多谢夫人赏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奉世子。”

    侯夫人很满意她的识趣,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

    此番前来完全是自讨苦吃,沈熹微回去的时候憋了一肚子火。

    今日侯夫人的举动分明是给云雀撑腰,就算自已想动她,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沈熹微迫切地感觉到焦躁,玉珠小声唾骂:“那云雀,简直是一副狐媚子作派!侯夫人这是故意针对小姐呢!”

    沈熹微脸色不大好看,云雀是模仿她,对方是狐媚子,那她是什么?

    玉珠浑然不觉:“不过幸好,小姐如今怀了世子的孩子,也算是有了份保障,世子肯定不会弃小姐于不顾的!”

    “那可不一定。”沈熹微眸光暗了暗,她要是真相信男人所谓的真心,那才是愚蠢至极!

    姨娘能多年独得父亲宠爱,凭的只是那份情意么?

    当然不是!

    父亲那样的人,什么都比不得他自已重要,他从微末之时一步步走到今天,深陷权欲的深渊,实则敏感多疑。

    谢氏出身高贵,性子冷淡强势,从不喜婉转奉承那一套,成亲时谢家助益父亲良多,功成名就后,父亲却总觉得谢氏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他。

    姨娘便学做温柔解语,投其所好,在吹捧中让他找回男人的自尊。

    父亲不喜女子太过聪慧,姨娘便扮作天真懵懂,满足他的控制欲。

    有段时日,父亲迷恋上了一名歌妓,但碍于颜面和名声,不好将其收用,姨娘日日苦练,最终也拥有了一副曼妙歌喉。

    你瞧,男人便是这般反复无常,薄情寡义。

    沈熹微搭着小腹,眼底的光明灭莫测。

    柳疑复刚处理完案子,从刑部出来,正巧碰到刘大人,双方打了个招呼。

    “柳大人,巧啊,我正有事想去找你呢!”

    柳疑复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刘大人请讲。”

    虽然那日因锦绣的事闹得不太愉快,不过他知晓刘大人的难处,也一向公私分明。

    刘大人似有顾虑,左右瞧了一眼,这才上前凑近他。

    见他这副模样,柳疑复不由也慎重了些,只听对方低声道:“娉婷的尸身失窃了!”

    柳疑复诧异地瞪大了眼:“怎会如此?”

    刘大人一脸纳闷儿:“我也正奇怪呢!本来都打算拖去埋了,谁料发生了这档子事?你说对方要真想毁尸灭迹,大可等咱们埋了后挖出来呗,他费尽心思来偷,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柳疑复眼眸蓦地一睁:“除非,娉婷对那人来说,很重要。”

    因为意义非同寻常,所以不忍草草下葬。

    第75章

    真正的实力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迎来秋闱最后一场考试。

    连着几日精神高度紧绷,寝食难安,众人的脸色都有些萎靡。

    文场继续成三代,家族辉华在一身。(注1)

    这句话本意是,文坛三代人的成就续连,家族的荣耀皆系于一身,听着似乎是在夸赞家族的传承和延续。

    但据池宴观察近两年朝中政策和风向,崇德帝分明是对世家子弟凭借祖上蒙荫,世代袭爵承爵的现象不满。

    要知道如今的官场,到底还是世家的天下,世家纷纷抱团,合力打压排斥寒门出身的官员,牢牢维护自已的利益。

    世人皆有私心,试问上位者手里掌握着权力资源,他愿意舍弃同族血亲,让外人来分一杯羹吗?

    当然也有谢家那样的清流,但谢家在百姓尤其是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极高,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帝王能不忌惮?

    于是大家同气连枝,党派之争成了必然!

    虽然科举大兴,为寒门子弟入仕提供了渠道,但一无背景,二无人脉,要想出头实在难如登天!

    池宴不由推断,崇德帝早就有打压土族门阀的意图,此次的科考正是他的试探。

    他思忖再三,决定从一个新奇的角度切入。

    朱考官路过,见他下笔如有神,几乎是文思泉涌,不由得感到稀奇。

    他留意了好几天,本以为池宴会作妖,没想到他真就老老实实答卷,半点幺蛾子都没折腾!

    啧,难不成池二公子真转了性?

    朱考官不由近前看了看他作答的内容,这一看可把他给吓得不轻!

    他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老实,原来是憋着大的在后面呢!

    这种话是能说的?让你畅所欲言,你还当真了!脑袋不想要了?

    朱考官没忍住拿惊奇的目光几次审视池宴,倒不是说他写的东西有多惊世骇俗,但池宴的内容实在太激进了!

    跟他一比,朝中的激进派都显得过分保守。

    他甚至可以想象这份考卷递上去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他甚至想扒着池宴的肩膀问他,你怎么敢的啊?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被池宴不耐烦地瞪了一眼。

    本来考试就烦,你杵在那儿看什么看?

    朱考官:“……”

    当锣鼓声敲响,秋闱终于落下帷幕,考生们纷纷走出贡院。

    池家人早早地就候在旁边,沈棠宁也在其中。

    池二老爷还专程告了假,焦急地踮着脚张望:“这小子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是睡着了没人叫醒他吧?”

    不怪他有此担忧,毕竟池宴有过前科。

    池二夫人一脸不满:“你可别胡说,阿宴和我保证过,这回他决计不会再睡着了!”

    站在沈棠宁身后的雪青闻言,不由嘴角一抽,压低了声音问八两:“二少爷行事一直这般吗?”

    八两语气自豪:“那是,我们家二公子向来狂放不羁!”

    雪青:“……”

    这也太狂放了。

    池二夫人双手合十抵在胸口:“阿弥陀佛,也不知道我日日烧香拜佛,到底管不管用?”

    沈棠宁一脸欲言又止,心说您房中供的那位是多宝如来,掌管财运的菩萨,让人家保佑您儿子高中,会不会太为难了?

    但见她一脸虔诚,怕打击到池母,她到底没好意思没出口。

    又过了会儿,可算见着了池宴的身影。

    池宴正偏头听季无涯抱怨:“这题实在太难了!究竟是哪个先生出的,我想登门拜访,给他提点土特产!”???

    他一脸悲戚地总结,“好兄弟,咱们明年再会!”

    “想的美,谁要和你再会?”池宴低骂完,顿了顿,抬起眼皮盯着他,“那张卷子你没看?”

    季无涯苦着一张脸:“你可太看得起我了,那么多我怎么背的下来?”他鬼鬼祟祟压低了声音,“况且我觉得你说得对,咱们不能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池宴有些意外,勾了勾唇:“还算有点出息。”

    季无涯得意洋洋拍了拍胸脯:“那可不,好歹我来参加了,落了榜我娘也高兴,季小公子虽败犹荣!”

    池宴唇角一翘,轻声笑骂:“犹荣你个头!”

    他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若季无涯执意走那条路,他也拦不住。

    “阿宴!臭小子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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