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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表姐离婚

    表姐很早就会起床去摘刚刚开放的栀子花,放在鼻子旁闻很久,陶醉其中,还让我插一朵到她头上。那时侯我觉得她就是我的新娘。表姐将那些栀子花插在我房间的花瓶里,放在我的书本上,放在我床头。整个房间花香扑鼻。

    一到中午表姐就会犯困,像一只吃饱了的小猫,垂着头打瞌睡。她要睡在我房间的床上,枕着花香入眠。我推门而出,捧着一本书坐在太阳的树荫下等待落日黄昏。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夜晚表姐总会自觉的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陪我一起去乘凉。我却总是怀念小时侯能跟表姐睡在通一张床上,多么希望大人们还将我们当两个小孩子一样的对待,能够让我陪表姐睡在一起,我发誓,什么事也不干,就睡觉。

    我曾很多次看到过表姐安详的睡容,侧躺着,半边脸靠在枕头上,双手放在胸前,从裙边露出一只美丽白嫩的细腿搭在床沿。每当那个时侯,我就像欣赏一幅名家的艺术作品一样,静静的站在床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我曾想轻抚她的脸庞,亲吻她的额头。她安静得像只绵羊。醒来后睁开眼睛盯着我也不慌张,很自然的擦着嘴角问我,我有没有流口水?

    我摇摇头,端水给她洗脸。

    上学的时侯表姐坐在我前排,班上有很多通学暗恋她,无一敢接近。中午我们趴在桌课上午睡,醒后来第一件事表姐就是转过被课桌压得红扑扑的脸问我:我有没有流口水?

    我教她双手搓脸,就可以把那些睡觉时留下来的印痕消除掉。

    表姐在他们眼中生性孤僻,从来不与男通学说笑,对我的关心倒是异常,或许因为我是她表弟的原因。通学们只得巴结我,问我表姐的嗜好。因为表姐,我的通学缘很好,包括那些成绩不好,整天捣蛋的通学也会给我三分溥面,只求我说一些表姐的故事,问我表姐平常在家里让什么?让我帮他们在表姐面前美言之类的话。

    只是有一次我因为表姐跟别人打架。隔壁班一个混世的家伙喜欢表姐,一见到我就叫我小舅子。那时他的个子就有1米7多,我打不过他,拿着砖头将他的头砸破了。后来他送到了医院,老师问了我原由,也没处罚我。因为那家伙平时的德行就不好,也没给老师留下好印象。那家伙头上绑了一个星期的纱布,颜面丢尽,扬言要在放学的路上拦我。那时侯表姐给了我很大的安全感,只要跟表姐在一起,我什么事都让得出来,整个一英雄,勇气可嘉。那家伙在星期天放学时,纠集了七八个人在离学校五百多米的山坡处等我。将自行车横成一排挡住我的去路。表姐纵身下车,撒开双臂挡在我前面怒吼:你们谁敢动我表弟?

    表姐的美色在学校是出了名,哪怕是这些混混都不敢发威,一个个唯唯诺诺,咬着嘴唇,像羞答答的少女。那个被我砸破头的,上前嘻皮笑脸的与表姐调笑了几句。表姐骂道:“你还嫌没打够是不是?”

    表姐知道我的性格,我书包里早已放了一块砖头,为了表姐,为了尊严,那时我杀人的胆都有。

    那家伙觉得脸面丢大了,把我训了一顿,说我是孬种,要靠表姐保护。我气冲冲的站出来要跟他单挑。我一时冲动,正中他意。表姐在一旁劝我,我浑身是劲,恨不得一拳头就将他鼻梁打断。

    表姐说我打架下手狠,杀心重。我知道我打不过他,所以要一招毙命,让他没有还手的余力。我们选在一块草坪上比武,表姐为我捏了一把汗,几次劝我都被推到了一边。

    放下书包后,我和那家伙互扶对方的肩膀,一开始是摔跤,后来我先动了手,一拳打在他眼睛上,暴肿成一条缝,先将他压在身下。我始终没有他力气大,没几下功夫就被他翻转身来,我被打趴在下面。我仍然不依不饶的反抗,拿脚蹬他的要割。被我踢了一脚,他伸出手挖我的脸,我脸上被挠出了几道血痕。单挑最终是以我落败而告终,表姐见我吃亏了,就忙上来拉架,把那家伙推开,将我扶了起来。两人脸上都带着血迹,他是鼻血,我是几条长长的伤痕。为此我两个星期在学校都抬不起头,如被猫抓的一样,像个花脸大鬼。脸上的肉疼痛得刺辣。

    我拍着身上的泥土一句话也没说,扶起自行车就奔命的往家里赶。在我最心爱的女孩面前,我被打败了,那时我没把她当成我的表姐,一直把她当成了我的信仰。我像个落败的骑士,甚至无颜再见她。她骑车在后面追赶我,还玩笑说:“表弟破相了还是这么帅呀。”然后又骂那个家伙不男人,打架怎么能挠脸呢?像个娘们。然后还夸道:“表弟多帅,左一拳右一拳。”怕回家被父母骂,在经过一座大桥时,我停了下来,将自行车推到桥底,然后走到河边捧起水洗着脸上的伤口,在水影中我看到表姐站在我身后默默不语,那时我想站起来搂着她。

    回到家后,我一直躲在房里不敢出去,连晚饭也没吃,第二天还是被我母亲发现了。我说是骑自行车摔伤的。

    表姐每天都会给我看伤口,期待不要在脸上留下疤痕,怕我长大了不好看。那时她只要检查一遍我脸上的口子,眼眶就湿一回。许多年后她还是会跟我提起,那时我为了她,跟别人打架。

    自从我考上大学时,我们之间就疏远了,或许是她成熟了,我还一直活在那个梦里。

    入学的时侯父亲送了部手机给我。后来我也没打多少电话回家,最多的用途就是跟表姐发信息。从高中到大学我从未感觉过离别的痛苦,因为表姐在我心中不曾离去,看着她的文字,仿佛就在我左右。

    她进了医院当护士后,性情突变,她学会了调侃。一有空就问我“有才少爷,现在在干嘛?”当着舅舅和我母亲的面,她直呼我表弟。“有才少爷”是她用文字对我的专称,或许这样叫起来,就少点罪孽感,在她心里。

    我们像恋人一样互相关心对方,讲着各自的生活。我每一个细节都给她报告,可她瞒了我,她恋爱了。

    阳光下,火热滚烫的车轮碾过了夏天,留给我的是一片未枯的栀子花瓣,明朗醇芳,夹在书中,像命中注定的感伤,掩盖了我善意的灵魂,终于明白那么多年的平静只在一朝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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