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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你师姐都知道的,

    所以我想你知道应该也没关系吧?”封不眠道,“事实上当时若不是净庭山求助,你师姐都打算在翊麟城久住一段时间了。”

    “我师姐是肯定要回山的。”岑无月不假思索地说。

    “但她觉得在翊麟城能修道。”封不眠摆摆手,“我家修的是社稷帝王之道,你师姐想证的是无缘大慈之道,殊途同归,可以同行。”

    封不眠所说倒是和师父提起三师姐时说过的都能对上。

    天地不仁,无缘大慈。

    若真能同等看待、帮助所有人,那或许也是一种无情。

    净庭山所修的大致也是这个道理。

    “那为什么城灵的形象老是在变呢?”岑无月又问。

    “城灵虽诞生有些时间了,但以‘灵’之概念,应当还是个婴孩吧?”封不眠推测道,“或许根本还没决定自己要以什么模样诞生,见到什么有趣便模仿着给自己装上试试?”

    “那对羽翼倒确实很漂亮。”岑无月回想起前几日的场景,眼露憧憬,“还当着我的面掉下来几根呢。”

    封不眠立时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捡到了?!”

    提起这件事,岑无月仍旧很失落:“没有啊,它又没有实体,到我手里就变成灵气了。”

    封不眠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虽说神兽这些年似乎‘生长’得很快,但若这么快就有实体还是有些骇人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岑无月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城灵没有实体,可那雨中兽不是能在石板上踩出脚印吗?”

    封不眠甚至都不觉得这是个需要思考的问题:“城本就是它的凭依,就是它自己,这有什么奇怪的。”

    ……

    岑无月这一趟本来是要在离开前将腰牌送还给封不眠的,但少城主非常大方,一摆手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先拿着吧说不定以后用得上——就走了。

    岑无月独自在观山亭坐了一会儿。

    翊麟城又下起了雨。

    听见细小的急促跫音,岑无月回头往地上一看,果然又见到那小兽的足印朝自己一路跑来。

    城灵和岑无月都不是人,半斤八两够呛能算是同类。

    岑无月笑着弯腰碰碰足印上方的空气,仍旧什么也没有摸到。

    即使以千百万人的信仰来供奉城灵,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让它拥有实体。

    封家的祖先是从建城开始就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你在这里。”有人说道。

    岑无月循声抬头,见到了立在亭外的封晓月。

    她浑身笼罩着一层月晕般的微光,将雨水阻挡在外,勾勒出一圈柔和的人形光环。

    地上的足印掉了个头,开心地向封晓月跑去。

    岑无月眨眨眼,起身行礼:“前辈也来观山吗?”

    “不必多礼,坐吧。”封晓月笑道,“此亭原是我静心之处,不过自从带不眠来过一趟,让他知道了这个地方,就再没静过。”

    “这么巧,”岑无月指了个方向,毫不犹豫地把封不眠出卖了,“他前不久才刚走呢。”

    封晓月道:“不碍事。毕竟他当日能力排众议称你是能叩开天门的人而非千嶂夕,这份勇气足以换几日逍遥。”

    岑无月好奇地观察封晓月片刻,笑了:“前辈根本就知道这不是他自己押的注吧。”

    无论封晓月外表看起来再怎么柔和,语气再怎么和蔼……别忘了她也是封家人,修的是社稷帝王道,甚至修为比城主高深得多。

    她不当城主,只是不想当罢了。

    “可他能和星玄度说上话、得到这个消息、又在众人反对中仍旧坚信如此,也是一种能力。”封晓月含笑默认罢,又看向岑无月,“就好像独独你能在这许多青年才俊中得到星玄度的青睐,也定有着自己的过人之处。”

    青睐?岑无月觉得自己并没有说过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其实她对星玄度所说的每句话,他自己都明白。

    只是那个人自己不想明白、而他周围的人也不想他明白。

    明明只是称手的工具,为何不能成为彻头彻尾没有思想的工具呢?那该有多好啊。

    “奚逐云听说我在找失踪师兄师姐的下落,好心替我介绍星玄度。”岑无月托腮道,“我见了星玄度才知道,这‘介绍’耗了奚逐云一个人情。前辈您见多识广,云渊守他一直这么好心吗?”

    “净庭山人一贯如此。”封晓月语气平和,“否则又怎担当起‘圣山’一名?若非如此,当年净庭山向天下求援,怎会有那样多人愿意响应?”

    岑无月在脑中设想一番净庭山众人的模样,向往道:“这样一说,我还真想快点去净庭山看看了。”

    “你既有城主手信,又认识奚逐云,即便封山,也可前往一试。”封晓月说罢,又不疾不徐提起另一个话题:“在此处见到你是巧合,不过我确有一事需要小友解惑。许是城灵知道我心中所想,才将我带来此处。”

    岑无月大大方方地道:“前辈请讲。”

    “那日你叩开天门,应当也从天门中得到了东西。”封晓月凝视着岑无月,“天门给你的是什么?不知能否让我一观?”

    这倒没什么不可以的。

    岑无月大方地取出一支箭,递到封晓月面前:“我得到的是此物。”

    封晓月只消扫一眼便露出明了的表情:“似乎有召唤传送用途?但看构建,似乎只能召唤与你联系紧密之人。”

    “只能召唤我师门之人。”岑无月用指尖抵住箭头——这箭头是钝的,并不会伤人,“不过我师门凋零,这人选恐怕不太好找。”

    封晓月道:“不过也不是没有人选,不是么。”

    岑无月抬眼看她,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诧异之情。

    “你的师父,还有你的大师兄,不都还活着吗?”封晓月笑着隔空用手指点点岑无月,“虽说你师父神神秘秘,但你大师兄的名头在这世间可响亮得很。”

    岑无月笑眯眯道:“那我得遇到多大的麻烦才会破罐子破摔地叫他来帮我啊?”

    封晓月的笑容渐淡了些:“叫我想起来……你师姐当年也是这么说他的。她说,她是幼时被你大师兄所救、送去交由你师父教养?”

    “听师父说是这样的。”岑无月点头道,“其实二师姐也是被大师兄捡回去的,后来三师姐又捡了小师兄,最后小师兄又捡了我——哎,这么一想,我也该捡个师弟师妹回去给师父接着养的。”

    “倒成你们师门传统了。”封晓月失笑。

    岑无月这般那般陪封晓月说了一会儿话后,这位翊麟城实际上的掌权者便准备离开了。

    临起身前,封晓月似不经意地道:“我看了你的情报,据说你从不说谎,此话当真?”

    “当然啦。”岑无月百分百自信。

    “那你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说这话时,封晓月的神识已完全摄住岑无月,像是一只巨熊轻易按住兔子的后颈,“星玄度给你的答案,是哪里?”

    如有实质的压迫中,岑无月一动不动:“并非‘哪里’,而是‘谁’。前辈大可以放心,那并非翊麟城之人,此时也并不在翊麟城中。”

    “——当真?”

    岑无月便又重复一遍:“星玄度给我的名字,并非翊麟城之人。”

    很难说封晓月此时的表情是松了口气,还是怅然若失。

    她很快收起这些外露的情绪,并一同将神识也收回,而后闭上眼缓和片刻情绪,才开口道:“失礼了。”

    “前辈怀疑我三师姐的死有蹊跷?”岑无月追问,“而且是同城内之人有关?”

    封晓月淡淡道:“既然星玄度已经给了答案,那这就是唯一的答案。”

    岑无月好奇地问:“前辈为何不自己去问他?”

    但封晓月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捏起法诀,消失于亭中。

    唉,不回答也没用。

    不就是不敢嘛。

    修仙之人怎么可以畏缩不前,没有勇气接受残酷的真相呢?

    翊麟城中有一设施,

    叫史馆,其中摆放着关于翊麟城方方面面、千百年来的记载。

    现下,岑无月已经不需要用封不眠的腰牌办事了,

    光靠自己这张脸便能在翊麟城绝大多数地方自由行走,

    甚至都不需要自报家门。

    奇妙的是,

    连普通人也可以进来里面查阅资料。

    “——自是因为翊麟城事无不可对人言,

    ”史馆执事颇为自豪地向岑无月介绍道,

    “不过,

    此处的记载仅限于城中俗务、往来大事,

    您若想知道修行方面的诀窍恐怕便找不到了。”

    那种秘密当然不会公开让任何人了,而且她也根本不需要那些。

    岑无月一点也不意外,笑眯眯向对方道了谢:“听说我师姐曾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我想看看与她相关的记载。”

    史馆执事对岑无月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自然并不陌生,但听到“师姐”时露出一丝疑惑神情:“请问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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