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章 情深义重的李娃

这时,他听到客栈院中有两个商人模样的旅客在聊天,说起他们昨日在长安的花街柳巷中的风流韵事,神情十分陶醉。

郑元和平时在家中因受家规约束,从未涉足过这些风月场所,同窗诗会偶尔叫几个歌姬助兴,郑元和还嫌她们浅薄庸俗。

如今听他们说起京都中的风花雪月,似乎津津有味,他只觉得热腾腾的血在身体内激荡,因而也决定去试上一试。

黄昏时际,郑元和漫步来到长安的红灯区平康里。这里一条街上密密地排满酒楼,每幢房前,都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妖冶女人在向路人邀宠献媚。

郑元和一路逛过,那些女人见了他这样一位年轻英俊的独身男子,更是殷勤万分。

而在郑元和眼里,这些平康里的莺莺燕燕,实在也是一堆庸俗脂粉,太没有情调,太没有气质,哪里能吸引得住这位江南的贵族才子呢?

一直行到街里的鸣河曲,在一所装饰华丽的房屋里,临窗坐着一位女子。

那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穿一身淡淡的鹅黄色绸衣,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漾满春风,手执一柄纨扇,半遮着白嫩的脸庞,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媚眼诱客,情神中还仿佛透露着娇羞。

郑元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也直瞪瞪地盯住了那女子。

那女子似乎更羞怯了,两朵红晕飞上面颊,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帘。

郑元和的心随着她的细微动作变化而荡漾,手中握着的折扇不经意中‘吧嗒’一声掉落地面。

折扇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鸨母。她敏捷地撩开门帘一看,只见一位穿戴华丽,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儿,正站在门前,望着窗口发怔。

特善察颜观色的鸨母,立即猜中来人的心思,心想:(发财的机会又到了。)

连忙颠了出来,扯住郑元和的衣袖,直呼:“客官,里面请!”

鸨母并没有让他在客厅里停留,而是直接把他送到那个黄衣女子的屋里,并一边献宝似的对他说:“我们李娃姑娘,可是没开的花骨朵,今日里第一次上场接客,公子可真是有福气哟!”

鸨母掀开李娃房间的门帘,把郑元和推给她。

里边的李娃姑娘,见来了客人,心里一阵发慌。待她定神一看,客人恰是窗外那位翩翩公子,又略添了几分欣喜和安慰。今天是她头一遭接客,当然期盼一个可意的人。

进了屋的郑元和,见黄衣姑娘款款地从窗边的炕上走下来,略显迟疑地朝他嫣然一笑,且请他坐了。再打量那姑娘,见她身段小巧玲珑,年龄显得不大,而那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却分明显示出一种优雅的韵致,与别的烟花女子截然不同,使得他心倾神迷。

两人娓娓叙谈,原来那女子本为高门闺秀,本名李亚仙,因父亲仕途失挫,家道中落,一年前才被迫沦落风尘。

那个收买她的鸨母见她资质绝佳,便视为上品,一心想把她培养成一棵摇钱树,因此买下她后,为她改名李娃,经过一年的悉心调教,今天才让她开始接客。

李娃幼承庭训,教养甚佳,精通诗书,与郑元和相谈得十分投机。

郑元和由怜生爱,由爱生恋,当晚就留宿在李娃房中。因为李娃的资质,鸨母要价是相当高的。郑元和一贯贵公子作风,又是为着心爱的姑娘,自然也就不惜一掷千金。

有了心神俱醉的第一夜,郑元和就再也放不下李娃。他索性抛出重金,长期住在了鸣河曲中。

鸨母见有利可图,也就乐得成全他们。

郑元和称李娃为李亚仙,仍把她视作是娴雅贞洁的世家小姐,立誓此生决不相负。

李亚仙更是感激涕零,保证此身只属郑郎,海枯石烂,贞情如一。

弹琴调筝,品茗奕棋,谈诗论文,赏月观花,这一对小情人沉醉于多姿多彩的甜蜜生活之中。

郑元和早已把礼部会试的事忘到九霄云外,日日醉倒在温柔乡里。

时光飞逝,春去秋来,转眼又到第二年的秋天。郑元和所带的丰厚盘缠,经过这一年的挥洒,已经一文不剩。只认银钱不认人的鸨母,开始对他冷眼相待。

碍于一年相交的情面,鸨母没有直接赶走郑元和,而是趁他外出之际,派人把李亚仙强行架上马车,转到另一家远处的青楼去了。

待郑元和回来,已是人去楼空。鸨母对他冷言相讽,绝口不露李亚仙的去向。

郑元和明白自己身无分文,已经没有资格再做青楼娇客;李仙亚毕竟不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也就无法与鸨母论理。

沉落于贫寒孤寂中的郑元和,开始想到家乡和父母,想到自己前来京城的初衷。如今不但功名无成,而且败落到这般地步,他根本无法回家向父母交待。

不管怎么说,总得先找一个落脚和吃饭的地方才行。

于是,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找长安城中的亲戚朋友。

大家虽然还客客气气地对他,不过谁都知道他那段荒唐的历史,心中对他十分鄙夷,因而也就没有谁愿意收留他长住。

他失意,愤怒,诅咒,发狂似的在长安街市上流浪,上顿不接下顿。

最后,还算凭着他的一点才识和仪表,谋到一份“凶肆歌者”的差事,勉强解决了温饱之需。

所谓凶肆歌者,就是殡仪馆里的司仪人员,包办撰写祭文、表礼司仪、悲唱挽歌、执绋送葬等一整套丧事。

因古人忌讳死人,所以这种职业被视为下贱之职,一般正经的读书人是不愿意去做的。

郑元和堂堂一个官家弟子,现在竟来做这种事,实在也是迫不得已。

对这一套工作,郑元和倒是颇能胜任。他文章感人,仪态从容,歌声清越,还常常一边唱挽歌,一边想到自己悲凉的遭遇,痛切之情愈加逼真,因此时常能获得丧家额外的赏金。

生活问题虽然暂时不用发愁,但是徒有满腹经纶,无以发挥,前途茫然,不知将来会走到怎么地步?他真怕自己的一生,就在做凶肆歌者中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郑仁仰在常州左等右盼,巴望着儿子的好消息传来。先前还风闻儿子在长安舞花弄月的消息,但他心想青春少年做点荒唐事,无须大惊小怪。

后来新科发榜了,他从前看到后,从后看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 / 共2页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