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女

小玉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平静的辗断了和刘卷之间的一切,但表姐带回来的难题,又使她维持了一个下午的平静彻底瓦解。自从解事以来,她就习惯性的分担母亲所有的喜怒哀乐,当然也分担了那份对辕轩的敌意,这敌意几乎是一种不需思考的本能,或者说,一种牢不可破的真理。母亲一直不肯说是怎样逃过那恶人的凶残之手的,小玉儿也不问,最主要的是不敢问。但是,刘卷的出现,却错乱了她长久以来所认定的这些,也错乱了她全部的心情与秩序。他先是唐突的撞进她的生命,让她骤不及防的飘上云端,然后,他又唐突的揭开真正的身分,让她骤不及防的跌入深渊。而现在,她只想默默的平抚自己心中那道隐藏的伤口,他却不让她安宁,硬是假藉道歉之名来干扰她。天啊,他究竟想置她于何地?她都已经被他整得无处自容了,他竟然还不肯放过她!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最可怕的是,他看起来是那么斯文可亲,那么真挚诚恳,让她什么都来不及弄清楚,就一头栽进他设下的陷阱!“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种伪君子呢?”她喃喃自语着,眼泪流了一脸。“而这个伪君子为什么又偏偏叫我碰上呢?”一旁,表姐愤愤不平的直点头。“对对对!他是伪君子,咱们别上他的当,明天不去!绝对不去!”“可是不去的话,他又要跑来家里闹,到时候,谁知道他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小玉儿恐惧的捧住脸,惶惶的低喊:“哦,娘会气疯的!我才刚在她面前痛定思痛,又保证又发誓的,怎么能再伤她一次?哦,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表姐恨恨的卷起衣袖,摆出摩拳擦掌的架势。“你别理他,有我哩!明天他若真敢上门,我就打得他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满地找牙……”“别说了!”小玉儿重重一跺脚,生气了。“你看你嘛,老是跟人家打架!你……你分明是存心惊动我娘!”表姐被她变化的情绪反应搅得一头雾水。“我错了,算我错了,好不好?”她呐呐的道歉。“你别急,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想想看……”他开始拼命的想,努力的想,但绞尽了脑汁,还是一点儿主意也没有。正傍徨着,忽然听小玉儿说:“好吧,我去见他。”表姐吃惊的看着她,完全被弄糊涂了。“我必须清清楚楚的跟他做个了断,才能一劳永逸!”小玉儿坚决的对自己一颔首,接着又一把抓住表姐,急切的求助:“你肯帮我的,是不是?”表姐昏头胀脑的点点头,点完才莫名其妙的问:“帮什么呀?”“明天趁我娘午睡的时候,咱们打从后门溜出去。你用轻身术火速载我去,我就快刀斩乱麻的把话讲清楚,然后咱们再火速赶回来。”一咬牙,斩钉截铁的说:“然后,我和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就在小玉儿下定决心的同时,离京都只有十里的小镇,月至中天之时,柴进带着一个女人,赶到了镇上的荒坟,那银尸早就等候多时,骂了柴进几句几句,迫不及待的把女人抓起来,伸出利爪掏出她的心肝,吞了下去,银尸忽然怪叫一声,一把将女人的尸身扯成碎片,此时女人已经现出原形,原来京师附近频频出现年青女人的尸首,都是没了心肺,神医庞先生认出是僵尸所为,与柴进合计,想出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假人也是个纸人。

银尸所吃的心脏是个装在纸人里的黑狗蹄子,此物最是僻邪,尤其克制发生尸变的僵尸之类妖怪(盗墓的分若干流派,江南一带的盗墓贼干活的时候怀中要装上两只黑狗蹄子,此法出自西阴山秘术)。那魔头吃了黑狗蹄子,知道着了对方的道了,狂怒之下也想把柴进撕成碎片,可是早就远远躲开,银尸仰天长嚎,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化为灰烬,肉体都变成血水,没过多久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倒在地上。

庞先生在远处瞧得清楚,急匆匆地赶将过来,两人合力把地上的白骨装进那口大红棺材,刚要把棺材盖上,冷不丁那骷髅头跃了起来,张开大口向庞先生吐出一股黑雾,庞先生有些大意,这一下是瘁不及防,被喷个正着,只觉一阵阴寒的尸气呛得胸口气血翻涌。但是他久经险恶,此刻丝毫也不慌乱,用力一推把那棺板合上,取出长钉钉得死死的,又用墨斗在棺材上纵横交错的弹满了墨线,墨线如同围棋棋盘的格子一样形成一张黑色大网,把棺材封得严严实实。

庞先生方才中了僵尸的阴气,受伤不轻,这一番忙碌之后,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于是让柴进堆些枯柴,把那口朱漆大棺焚毁。柴进遵命而行,点了把火将棺材付之一炬,火焰熊熊升腾,一股股的黑烟冒了出来,臭不可闻,最后终于都烧成了一堆灰烬。要是刘卷知道这银尸居然就这么完蛋了,不知作何想法。柴进搀扶着庞先生,回到了庞先生家中居住。

第二天下午,刘卷和小玉儿见了面。在后面的小山坡上,表姐已经走开了,这儿,只剩下他和她两人。她一径低着头,努力维持着冷淡与平静,不愿看他,也不愿先开口说话。四周安静极了,除了扬过树梢的风声,就只有彼此的心跳声。久久,她终于听见他低沉如叹息的声音响起:“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她猛然拾起头来瞪视着他,辛辛苦苦克制的情绪全然白费。“原谅你?”她的眼中迅速涌入泪水。“我为什么要原谅一个骗子?你哪一点值得我原谅?”他急急上前一步,激动的说:“如果我真是一个骗子,我叫刘卷,不是什么见鬼的辕轩无敌的后人?”她一时语塞,找不出话可反驳,只能怔怔的望着他右边脸颊上的一块瘀青,猜想那必是昨日和表姐打架的结果。“你知不知道这背后其实并不容易!”他尽量抑制着激越的情绪,但还是压不下眼中那种烧灼的热烈神情:“我对天发誓,我绝无心存玩弄之意!如今,你应该对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难道我不是情有可原吗?”哦,他又以那种真挚的、诚恳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和语气,在一点一滴的渗透她了!她逃避的转过身去,软弱的抗议:“你强辞夺理!”他绕到她面前,不肯放弃的紧盯着她的眼睛。“小玉儿,我犯下的最大错误,是我太沉不________。”她挣扎的退后一步,强迫自己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不准再对我说这种话!”但他仍节节进攻。“谁不准?你母亲是不是?提到她,我忍不住要说句冒犯的话,她简直不可理喻!”她总算抬起眼来怒视着他,开始反击了。“你居然还振振有辞的批评我母亲?让我告诉你,她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坚强的母亲!只有在面对你们家人的时候,她才有剑拔弩张的一面,什么原因你心知肚明!”这一击恰中要害,顿时他无话可说,只觉得泄气而沮丧。好半天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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