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善后?

“抚局是否可恃?”

秦木会早已料到皇上迟早会问他这个问题,心中已有准备。他对南湘人从开始就抱有怀疑,不像有些人那样天真。但是他的“四正六隅、网张十面”的计划,三个月消灭反军的限期,都早已成为泡影,议和的办法就是目前惟一能使政府喘一口气的办法了。

“抚局可恃也不可恃,”他回答说,“在目前抚局对国家有利,暂时是可恃的。倘若趁此时戒饬将士,整顿甲仗,休息补充,常处于‘制敌而不制于敌’的地位,则抚局更为可恃。否则,是不可恃的。”

“卿言甚是。”

“以今日看来,南湘人纵然非真心就和,国家十个月来已受益不浅,自从一些反贼在吴城就抚之后,姬文失去呼应,差不多陷于孤军作战,而国家得以抽调更多兵力交给秦勇调遣,专力对付反贼,倘非南湘人城外就和,这几个月剿贼局面恐无如此胜利。”

神启满意地点点头,但又不放心他说:“就怕西贼会联络别的流贼,接应他进攻。”

秦木会回答说:“李自成之所以敢于进攻,但今日决无其他流贼去接应他,故西贼之灭,指日可待。”

“倘若从此将流贼次第残灭,实为国家之福。”

“所以目前军事十分重要,与对南湘战事同为国家安危所系。”

“如刘流方面能将反逆一鼓荡平,即着刘流率领大军星夜来京勤王,不得有误。前已两下急诏,申明此意。先生可代朕再拟一道谕旨,叫刘流等务必将反逆一鼓荡平,不使一人漏网,致遗后患。倘有疏忽或作战不力,国法俱在,决不宽容!”

“领旨!”

近来每想到刘流方面的军事十分顺利,神启就急切地等待着最后捷报。他希望刘流能够阵斩西斯兄弟,将他们的首级送来京城,当然最好是将他们生擒,献俘阙下①,使京城的军民大大地振奋一下。有时他在闭目沉思中仿佛看见自己坐在午门上,太子侍立一旁,各亲王和文武百官侍立午门下,在军乐声中接受刘流的俘虏,同时派勋臣或亲王代他去祭告大庙,而仁候在大吴门外棋盘街一带的军民望着宫阙欢声雷动,齐呼万岁。此刻他又想起来这个问题,问道:

“你可叫他们最好将西斯兄弟贼等生擒,献俘阙下?”

“臣数日前已经将圣上此意檄告刘流。”

“好,好,应该献俘阙下。”停了片刻,神启又低声吩咐,“至于对南湘议抚一事,总要万分机密,不可使外廷诸臣抓着一点把柄,阻挠大计。”

“如此大事,自然要特别机密,不过只要皇上断自袁衷,决心议抚,即令外廷知道,亦无人敢于反对。”

“不过朝廷上风气不正,那些乌鸦们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只要陛下圣衷独断,毅然而行,一二个言官不明事理,妄生议论,也不能阻挠大计。”

神启微微地苦笑一下,转了话题说:“陆天今夜如能赶到京城,卿可告知他明早在平台单独召对。”

“遵旨。”

宫中已经在打三更,看见皇上有点疲倦,秦木会赶快告辞,叩了一个头,从文华殿退了出来。神启乘辇往皇后所住的坤宁宫去,在路上想着:“要是陆天不赞同秦木会的意见,对南虏抚和既不行,战又不能取胜,何以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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