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每日都会来此
俪湘走过来,脸上的哀伤不比凝嫣少。
“贵嫔娘娘,你能让姐姐说说话吗?姐姐已经……”小丫头数了数手指,继续道,“姐姐已经七天没有说过话了。”
俪湘何尝不担心呢?那日慕容轩出行后,雨汐便由太后带着,住在凤仪宫,这也是慕容轩临走时的安排,然而,周围的人无论怎么关心她疼惜她,她都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俪湘想,她心里是恨她的吧,恨她那日也参演了那场戏,可是,当慕容轩来到她的潇湘宫,苦苦哀求她时,她能不答应吗?
她的夫君对慕容轩起了嫉恨之心,一个国君,是不可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兄弟功劳盖过自己的,慕容轩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说一句反驳的话,就去了南国。
其实,只要他向皇上低头一下,说一声哀求的话,皇上是不会不顾及兄弟之义的。
怪只怪,慕容轩太自负了,而皇上,太软弱了。
即便再软弱,也不能由自己的兄弟当着大臣的面指出来;这便是慕容轩被作为人质送往南国的缘由。
谁都知道,皇上主和,而王爷主战,在朝廷上已经分成了两个派别,难道要皇上自己承认是他错了?是他不该不听他弟弟的话?
皇帝再弱势,也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的。
低声暗暗地叹息了番,兄弟之争,苦的却是眼前这个女孩啊。
“汐儿……”俪湘慢慢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神里透着深沉的关切。
坐在石凳上的雨汐宛如石雕,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汐儿,你难道不想知道慕容轩走之前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手心下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下,似乎在犹豫着,最后,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俪湘。
凝嫣一张苦瓜脸凑过来,小手细细伸过去细细地为雨汐拂去肩上的落叶。
俪湘也坐了下来,她刚被诊断怀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段时日人也变得惫懒起来。
“他说,你是点亮他生命的一颗星星,是让他整个生命变得有意义的人,是你,让他有了支柱,有了新的活力。”
雨汐的眼神渐渐聚焦,看着俪湘的瞳子里渐渐有了光彩。
俪湘一看,急忙再接再厉:“在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你是他的刺,是他心底那根最深最痛的刺;你伤心的时候,他心底的那根刺就会痛;你难过的时候,他心底那根刺也会跟着难过……”
雨汐的唇边,竟然轻轻地扯动了下,似乎想要启齿。
俪湘强力地压制住心底的狂喜,继续说道:“你发病那段时间,他的刺一阵在刺痛着他,让他彻夜难眠;或许你不知道,有段时间,他几乎要靠药物才能入睡,是我给他配置的药膳,因为,他担心你,担心你就那样凋零下去。”
雨汐的思想渐渐转动起来,脑海里回想起自己生病那段时间,他每日每夜都陪在自己身边;她为了骗他,故意装出痊愈的样子,可是,一旦他不在身边,她又开始感到不安,开始恐慌了。
那日,他打了她一记耳光,平生第一次打了她,打得她心都颤抖了,他一定也不好受吧。
自此,她的病开始间歇性地发作。
他用了半年的时间,不离不弃,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呵护她,疼惜她;只为了驱散她心头的不安和恐慌。
她不吃东西,他也跟着不吃;她挨饿,他也跟着挨饿;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渐渐的,治好了她的心病,治好了她的厌食症。
他将所有的宠爱都置于她身上,将她捧至山顶的巅峰,然而,又重重地抛下。
他说过他不会抛弃她的,他说过要陪她长大的,然而,他还是走了……
她都来不及跟他道别,他就这样丢下她,走了。
这个皇宫,冷清寂静得让她感到害怕,他却不在这里,他毫不理会,就这样走了。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根刺,那根刺会伴着自己一生;所以,你的喜怒哀乐都牵绊着他,你哭,他便哭;你痛,他比你更痛。”
贝齿轻启,七天没有运动过的声带微微有点陌生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她的声音:“他……会痛吗?”
俪湘忙不迭地道:“废话!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这难受啊?那日,他来我这里的时候,竟然当着我的面哭了,哭得就像一个孩子似的,别提有多伤心了。”
俪湘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夸张了,但她清楚地看到,慕容轩转头的时候,地毯上,落下了一滴小水滴。
“是的,姐姐,”凝嫣也赶紧抢先道,“王叔也来找过我,他说,‘嫣儿,你一定要帮王叔照顾好雨汐姐姐,一定不能让她哭,一定要时时刻刻都陪着她’……”
凝嫣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还有,他说,‘不能让别人欺负姐姐,如果有人欺负姐姐了,就拿着这块金牌出来’。”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
那是皇上赐给他的免死金牌,他竟然留给她!
雨汐终于掩面而泣,泣不成声。
俪湘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慰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好不好?或许明天,或许下个月,或许……总之,他会回来的,有你在这,他一定会回来的。”
“嗯……”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这日,雨汐在花园里抚琴,焱尧不知何时来至她身后,一脸痴迷地看着她的倩影。
皇后査卡拉氏正巧从太后的寝宫出来,走至花丛中,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皇子是不是经常跑到凤仪宫来?”皇后向旁边的宫女柳烟问道。
柳烟点点头,一副淡薄表情:“禀皇后,皇子每日都会来此,因为……郡主每日都会在此抚琴。”
皇后定定地看向远方,目光略有所思,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随即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