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切后，他感觉自己对“火之大道”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原来，火焰，不只有毁灭与狂暴，还有这种孕育生机的“温度”和“呵护”。播种完成之后，便是浇水。陈空尘一声令下，天空中，几名修炼水系法则的魔物，联手施法，一场蕴含着“太华”的灵雨，均匀地，洒落在这片广袤的“第一农场”之上。万事俱备。所有生灵，都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种子发芽的那一刻。他们没有等太久。几乎就在灵雨落下的瞬间，整片大地，都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滋……滋……”一株株翠绿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土而出。它们疯狂地吸收着土地中的混沌之力和天空中的日月精华，飞速生长。短短一个小时之内，整个“第一农-场”，就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各色光芒的萝卜，从土里冒出了它们圆滚滚的“脑袋”。然而，当陈空尘兴冲冲地跑到田里，准备验收自己的劳动成果时，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这……这长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走到一棵萝卜面前，这棵萝卜通体赤红，表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扭曲了。这玩意儿是萝卜？这明明是个大号的煤气罐！他不敢碰，又走到另一棵旁边。这棵萝卜，倒是没着火，但它通体由一种透明的水晶构成，里面仿佛有雷霆在闪烁，时不时地，就有一道细小的电弧，从萝卜缨子上“啪”地一声，弹射到半空中。陈空尘眼皮一跳，赶紧离远了点。他放眼望去，整片农场，没有一棵萝卜是“正常”的。有的萝卜，长得像一把锋利的巨剑，剑尖朝天，散发着刺骨的剑气，将周围的土地都切割出了一道道裂缝。有的萝卜，则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让人看一眼就感觉灵魂要被吸进去。还有的萝卜，竟然在自己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幻境，里面亭台楼阁，仙女飞天，美轮美奂，但陈空尘知道，这要是陷进去，估计就出不来了。更有甚者，两棵属性相克的萝卜，竟然已经“打”起来了。那棵“火焰萝卜”，正不断地朝着旁边一棵通体冰蓝的“寒冰萝卜”，喷吐着火球。而那“寒冰萝卜”也不甘示弱，不断地释放出冰锥，进行反击。一时间，田地里，火光与冰晶齐飞，爆炸声此起彼伏，打得不亦乐乎。陈空尘彻底懵了。他种的是萝卜，不是军火库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种了一辈子地，第一次见到自己打架的庄稼。这让他以后怎么收？怎么吃？那火焰萝卜，他敢下嘴吗？怕不是一口下去，嘴就熟了。那雷电萝卜，他敢碰吗？怕不是一碰，人就没了。还有那个“剑萝卜”，怕是还没等他拔出来，自己就先被剁成八块了。这哪里是丰收的喜悦，这分明是惊悚的恐怖片！“圣主……您看……”紫霄也发现了不对劲，她飞到陈空尘身边，指着这片混乱的“萝卜战场”，脸色有些发白，“这些‘道果’，似乎……都继承了‘道’的某一个极端侧面，它们彼此之间，互不相容，甚至……在互相攻击。”她终于明白了。圣主将“道果”化为“道种”，是为了让世界拥有更多的可能性。但无数种“可能性”聚集在一起，带来的，不一定是繁荣，也可能是……混乱与战争！一个世界，如果只有一种“道”，那是霸道。但如果有一万种“道”，而没有一个统一的秩序来约束它们，那结果，就是末日！他们，又一次，只领会了圣主的第一层意思，却忽略了更深层的、关于“秩序”与“平衡”的考验！就在所有魔物都为这片“百道争锋”的混乱景象而手足无措时，陈空尘，这个始作俑者，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看着那两棵打得正欢的萝卜，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唉，一点都不团结。”他摇了摇头，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个萝卜一个坑，住在一个院子里，就是邻居。邻里之间，要和睦相处，怎么能一见面就打架呢？”“你看你们，把好好的地，都给踩坏了。这以后长出来的萝卜，能好吃吗？肯定又苦又涩。”他背着手，在田埂上踱步，嘴里念念有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片地，这么大，这么多萝卜，得有个章法才行。”“我看啊，得给它们分分片，划划区。属性相近的，住在一起，当邻居。属性相克的，离远点，中间最好建个篱笆墙隔开。”“还有，那些不老实的，总想搞事情的，得立个牌子，警告一下。再不听话，就在它旁边，立个稻草人，吓唬吓唬它！”篱笆墙……稻草人……这两个充满了乡土气息的词汇，如同两道神光，照亮了紫霄混沌的思绪。她身体一震，眼中再次爆发出悟道的光芒。她懂了！她又双叒叕懂了！圣主不是在抱怨！他是在降下解决这场“大道之争”的最终神谕！“分片划区”，这是在教导他们，要为这个世界，建立“秩序”！将不同的法则，划分到不同的“领域”，让它们在各自的领域内发展，互不干涉！“建立篱笆墙”，这是要设立“法则壁垒”！在不同的法则领域之间，建立起屏障，防止它们互相冲突、互相湮灭！而那个“稻草人”……那更是神来之笔！稻草人是什么？是“威慑”！是“戒律”！是在告诉所有的“道”，这个世界，是有“规矩”的！谁敢破坏规矩，谁就要受到惩罚！那稻草人，代表的，就是圣主的“天道意志”！是悬在所有法则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紫霄激动得浑身发抖。创生，开天，立道，现在，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定序！为这个新生的世界，建立起至高无上的“天道秩序”！“我等……领命！”紫霄朝着陈空尘的背影，深深一拜。这一次，她没有再多问，因为圣主已经把方法，说得明明白白。她转过身，对着所有还在迷茫的魔物，发出了新的指令。“听我号令！以法则属性为界，重整‘第一农场’！立‘法则壁垒’为墙，隔绝大道冲突！再以圣主意志为引，塑‘天道稻草人’，镇压一切不服！”一场更加宏大、也更加精细的“世界调控”工程，在陈空尘那充满“农家乐”风格的抱怨声中，再次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而陈空尘，看着他们又打了鸡血一样去忙活了，只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总算知道，要精耕细作，科学种田了。他相信，等他们把篱笆和稻草人弄好，自己的这片萝卜地，一定能迎来一个和谐美满的大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