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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新皇 (十年后)



十年安宁治世,在陆琰看来,是因为李恭藏着的那点信任,也是因为李恭一贯的堕落。

帝王崩于后妃床榻,怎看都不该是李恭的归宿。陆琰着丧服立在灵堂之上,心里想的是或许本该如此,仁君的结局就应当如此,才配得了这安逸太平的京中岁月。

曾经有过多君臣猜忌,反身再看,李恭还算是信了他;除却上面压了个秦幼贞,也多是互相掣肘的安排,让陆琰时而觉得己,还算是站在帝王这一边的人。当年心仪了东贤阁首位,等建设一番初成规模时,李恭一挥笔,东贤阁取前朝故事,更名“凤阁”。而后满朝文臣,皆以诸位凤阁学士为先驱,万事须学士在阁内议过,再送李恭案头,不什分歧的话,逐一安排施行。

在政事上,李恭不像先帝那般大事不做小事不管却要处处扼住朝臣的喉咙,他的不管,不管在听得进意见,控得了方向,让手底有所为有所不为——收拾烂摊子是朝臣的事,李恭不为不管,但有分寸,不会往反向使力。

朝政渐明,民生渐起。者多劳,凤阁学士陆琰兼任尚书位,来去三部,最终还是落在了工部尚书的位置上。

不过等到明日早朝,帝位更迭的遣调之间,他为己,谋了个吏书,也不过分。

“师,师傅……”

身畔响起一道低音,听起来是想放轻,不愿打扰灵堂清静,是因为嗓子变化,一时控制不住,又将己吓了回去,停好久,才更轻了些,说后话来:“还要,继续跪吗?”

刚被叫了前面一声,陆琰纹丝不动,到了后面这一问,他先帝灵位上转过视线,落在灵堂中心跪着的一人身上。麻冠孝服,叩首长拜,是新皇李俅,正在尽孝。

“殿……啊,错了,”陆琰转来,长揖恭敬,犯上之错倒也认得平静,“应当是陛了。还望陛恕臣无心之罪。”

这李俅好像急了,跪住了蒲团,拧过身子,整个人都对着陆琰,是看师傅作揖,也不知该不该在这还礼,急得手忙脚乱。

“师傅叫什都好,我……”诚着心看向陆琰,李俅长大了,一双眼睛却好像没有脱幼年的稚气,是还要靠这副模样,从师傅那里讨个饶,“我,起来了吗?”

李俅虽是年岁数,个子长得快,如跪着都显得高,若站起来摆开架势,足让外人畏惧三分;不过陆琰了解他,空有副威严的架子,入主东宫至,还是顽童心性,表面功夫都是为了不在爹爹和师傅面前讨打,上了朝堂,有个样子就行。

陆琰被那双眼望着,好心走近两步,李俅以为他要搀扶己,咧开嘴角,匆匆抬手,不想师傅的手还揣在袖子里,冠冕堂皇地说着:“万民皆道陛孝心感天动地,夏南方无灾,是陛扭转国运,福泽百姓。”

刚登基的皇帝,一张白嫩漂亮的面孔立刻垮了来,嘟囔着:“……师傅这说,我都信了。”

李俅知道己什都没做,他每日由师傅送来父亲灵堂一跪就是一刻多,偷偷休整还不行,为的是给外朝给天一个交代——新帝至孝,国之鸿福。

他瞥了眼陆琰,好似在怨恨师傅为何不必久跪,就只有他,得做好这模样,给这不体面的先帝,捏造个善终。

咬着牙扭转回去,李俅死死盯住父皇的灵位,都快盯洞来,突然有一只手拂过衣袖,尚未触及他实在的任一处,便将他带着,乖乖起立,如是陆琰以衣袍上熏的一缕香,把他托起来的。

“听闻陛学业精进,国事又起,肯定耗费不心血,还是先回去好生歇息吧。”师傅俯身示意,新帝像是从天上接来了谕旨,要跟陆琰比比个子,脊背都挺直了。一般高,或是更高些了,李俅还在长,再过几日,恐怕冕服都要改尺寸了;是模样还没撑住,他就跟了早课的孩童似的轻快着步子去,将麻冠摘了递给门内侍,脱披挂,只剩里面素白衣裳,针脚暗花都绣得细,衬着头顶上玉冠一顶,好神气。

站在廊,李俅似乎觉得解放来,笑意盈盈,谢恩般喊了句“师傅”,陆琰回神欠身,提醒一个“陛”。作为学生,帝不想与师傅有了生分的关系,灼灼双目映了夏月,就等师傅再多夸几句,是没经历过多斗角勾心。

挡的,陆琰都替他挡过了,如身份一变,究竟还不挡去,要看这皇帝够不够听话,懂不懂道理。陆琰抬手引路,迈开步子,君臣二人,暂且承了师生闲趣。

“晚陛住回紫宸殿?”李俅先前然没有住过,先皇崩逝后,真龙初归位,陆琰必用一个“回”字;那边新帝点头称是,便有后话,“好事。就是明日朝后,陆侍郎领旨来看课业,是先去天禄阁还是紫宸殿呢?”

一个“陆侍郎”的称呼,让人有些恍惚昨日,但这“陆侍郎”是陆琰长子,去年刚当了礼部侍郎的职务,眼奉旨日日入宫辅佐帝课业。先帝继位时也还年轻,每日在天禄阁做课,是让几位大学士轮番看的;李俅小时候就不喜欢天禄阁的布置,现在还筹划着重置,一听师傅说起,闷了会不说话,走十步才道“天禄阁吧”。

陆琰觉得不错,颔首肯定:“每日课业之外,如有问题,太学祭酒司业随时候旨入宫,为陛解惑。”

李俅“嗯”了一声,神情似乎是被路边花草山石吸引了过去,对什祭酒司业的不感兴趣。陆琰没与他计较,是万事只要陛应声就好,不用在乎脾气。

“……那大学士呢?”李俅不知是看见了哪一棵树苗,忽而问道。

从前的文和殿大学士、东贤阁大学士,凤阁大学士秦幼贞,虽未教过陛半日,宫中多见,印象深刻。

“罪臣秦樾现已伏法。”话不再多了,陆琰只给八字,是要陛全交给臣,不必费心。

只不过这八个字里也有虚实真假。他不需要李俅知道,秦樾是怎样的硬骨头,那一伙人,又是怎样难缠,打算在朝中掀起风波。

李俅小不喜欢大学士,根本不想细说,话里绕来绕去,总算绕到他想问的事:“那我以后,还去凤阁找师傅吗?”

“陛已称帝,不应插手凤阁之事。”陆琰料到有这一问,答得快。

“那师傅会每日入宫,来看看我吗?”干脆停脚步,李俅追问得也快,眼神诚挚,好像是鸟难离巢,一时成了偌大宫殿的主人,紫宸殿不比东宫,不熟悉,不踏实。

陆琰觉得又见着当初哭在他怀中的太孙,身侧的手抬了抬,又收回去。

“陛不为了让臣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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