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幼帝萧钰在金銮殿上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炸裂了整个朝堂!余波所及,远不止于工部、户部两位尚书的倒台和淮扬赈灾的雷厉风行。

它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劈开了笼罩在皇权之上的那层温吞假象,露出了幼龙初生的、染血的獠牙!

朝野震动!百官惊骇!无人再敢将御座旁那个小小的身影视作无知孩童!“小皇帝深藏不露”、“太后娘娘教导有方”、“太上皇……”各种猜测、惊叹、畏惧、揣摩的目光在宫墙内外交织碰撞。

然而,这短暂的辉煌,在慈安宫内,却迅速被更沉重的阴霾所取代。

朝会后的次日,慈庆宫的旨意便如同冰冷的枷锁,套在了刚刚展露锋芒的萧钰身上。

旨意有三:

其一,小皇帝萧钰“天资颖悟,勤学不辍”,特加恩旨,着翰林院掌院学士并两位德高望重的帝师,每日辰时入慈安宫,为皇帝“开蒙讲经,授帝王之道”。

美其名曰“精进学业”,实则是将萧钰每日最宝贵的学习时间,从谢昭昭的“私塾”中彻底剥离!由太上皇的人亲自掌控思想源头!

其二,因小皇帝“龙体初愈”(萧钰前几日确实因换季偶感风寒,小咳了几声),为免“劳神伤身”,即日起,非经太上皇特许,暂停小皇帝临朝听政!

所有奏疏,由内阁先呈慈庆宫太上皇“览阅”,再送慈安宫请圣母皇太后“懿览”。萧钰彻底被隔绝在朝堂之外!

其三,为“全父子天伦”,太上皇甚念幼孙,即日起,每月朔(初一)、望(十五),小皇帝需移驾慈庆宫,陪伴太上皇用膳、叙话,并留宿一夜。

三道旨意,如同三道冰冷的铁闸,将谢昭昭精心构筑的“养成”空间瞬间压缩到了极致!尤其是最后一条“留宿慈庆宫”,这无异于每月两次将萧钰彻底从她掌控中剥离,送入太上皇的绝对领域!

这不仅仅是空间的隔离,更是对她精神控制权的赤裸裸剥夺!

谢昭昭接到旨意时,正对着铜镜梳妆。镜中映出她骤然冰冷、几乎要择人而噬的眼神。

她手中的玉梳“咔嚓”一声被生生捏断,断口刺入掌心,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断梳和她的衣袖。剧痛传来,却远不及心头那被撕裂般的愤怒和恐慌!

“好!好一个父子天伦!好一个太上皇!”她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血腥气。

萧彻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疾!如此精准!如此不留余地!他看穿了萧钰的锋芒源于她的“私授”,便釜底抽薪,掐断源头!他忌惮萧钰在朝堂的影响力,便直接剥夺其临朝资格!他洞悉了萧钰对她病态的依赖,便用“天伦”之名,强行制造裂痕!

慈庆宫之夜。

第一个“望日”(十五)很快到来。

傍晚,慈庆宫的步辇停在了慈安宫门前。来接萧钰的,是高无庸本人。他面无表情,姿态恭谨,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

萧钰被陈嬷嬷打扮得整整齐齐,小小的龙袍一丝不苟。他站在殿门口,紧紧攥着谢昭昭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不安和抗拒。

他习惯了夜晚在慈安宫,在“母后”冰冷但熟悉的气息下入睡(尽管常伴着噩梦)。去一个陌生的、充满太上皇威压的地方过夜,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钰儿,”谢昭昭蹲下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手指轻轻拂过他紧绷的小脸,动作刻意放得极其轻柔,带着一种伪装的、令人心碎的脆弱,“去吧,皇祖父想念你。

去陪陪他老人家,要听话,知道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神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舍”和“担忧”。

这刻意表演的脆弱,精准地击中了萧钰心中那根依赖的弦。

他看着“母后”眼中那抹“水光”(实则是她强忍怒火逼出的生理反应),小嘴一瘪,强忍着没哭出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儿臣……儿臣知道了。母后……您别担心。”他努力挺直小身板,想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仿佛在保护“脆弱”的母后。

这一幕,落在高无庸眼中,他垂下的眼皮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最终,萧钰一步三回头地,被高无庸牵上了步辇。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慈安宫门外的暮色中,也仿佛带走了谢昭昭强装的镇定。

殿门关上的瞬间,谢昭昭脸上的脆弱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冷的狰狞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洞。

慈庆宫内,气氛与慈安宫的冰冷截然不同。

没有陈嬷嬷刻板的规矩,没有深夜烛火下的权谋毒药。

巨大的殿宇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晚膳并非奢华的御宴,而是几样精致的家常小菜,甚至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散发着甜香的桂花酒酿圆子——这是萧钰从未在慈安宫吃过的东西。

萧彻并未穿着威严的龙袍或常服,而是一身舒适的深紫色云纹便袍,发髻松散,少了几分迫人的威压,多了几分属于“祖父”的、刻意营造的平和。

他甚至亲自拿起玉箸,为萧钰夹了一块软糯的红烧肉。

“钰儿,尝尝这个,你父皇……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追忆和……某种引导。

萧钰小心翼翼地吃着肉,小口喝着甜汤,紧绷的神经在温暖的环境和从未体验过的“家常”氛围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没那么可怕的“皇祖父”,听着他讲一些他从未听过的、关于他父皇萧珩幼年时的趣事(自然是经过筛选和美化的),小脸上渐渐露出了好奇和一丝懵懂的亲近感。

没有经史子集的考校,没有规矩礼仪的训导,只有轻松的闲谈,甚至还有一副精巧的九连环被当作礼物送给了他。

萧钰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被包容的、甚至带着点宠溺的氛围里,忘记了慈安宫的冰冷,忘记了书案上的惩罚,也暂时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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