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们都将掉进那裂隙底部滚烫的熔浆之中。

不愧是神之强者,拉斐尔想。居然凭蛮力压出裂隙,随后将重力集中于熔浆之下的某个点,吸附着周围万物坠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穆勒大声尖叫着,他想起了自己那时候被挂在悬崖边,这似乎就是自己宿命,他完蛋了,被烫死一定很痛苦,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将承受极致的疼痛,他要死在疼痛之中了。嗓子都要喊哑的时候,下落骤然停止,他突然被什么拎了起来,他抬头看去,立马安心不少。“啊…都忘了天使会飞。”

拉斐尔洁白的双羽极具节奏的平缓扇动着,那大概是她头一次在凡间亮出这羽翼。天使将穆勒向上提着,她双眼如扫描仪般不断搜寻着阿撒兹勒的身影,正下方、正前方、上方?最终她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琉璃缸,顺着那大缸倾斜的角度向上望去,她终于找到了展开灰色羽翼的神之强者,阿撒兹勒。天使与堕天使所在位置呈斜线,而在高处的是阿撒兹勒,在低处的是拉斐尔。二者完美无瑕的面容都带有自己的情绪,阿撒兹勒有着胜券在握的得意,拉斐尔则是与生俱来的平静。

裂隙底部缓缓蠕动的熔浆河跳动着要命的火星,它咕咚咕咚作响。无数灰烬如雪花般伴随着跌落的石块从二人四周飘过。

阿撒兹勒率先发难,她将重力施加于拉斐尔那本就有万钧之沉的大剑,天使险些没拿稳大剑,身体忽然失衡。堕天使再次施加重力,但目标不是天使或大剑,而是拉斐尔正隔空拎着的穆勒,阿撒兹勒将能牵引陨石的重力施加于穆勒那幅肉体凡胎,穆勒感觉整个人的脏器都被扯裂,一口鲜红的血被他呕了出来。天使的手无法再承受这般凶猛的重力,穆勒被从她手中夺走,以一种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向下坠去。

“该做出抉择了,拉斐尔。”阿撒兹勒扇动着翅膀,带着那琉璃缸缓缓上升。“你是选择拼尽全力挣脱束缚,试着在整座城都被重力引入进裂谷之前,追上来砍死我?还是去拼命救出你的伴侣?做出选择吧拉斐尔,我的重力大到能牵引恒星,却至多能附着三个目标,我确实已经无计可施,但也将你逼入绝境。做出选择吧,天使长。”

“哈……你真是麻烦死了。”拉斐尔深吸一口气,她再次抬眼看向阿撒兹勒时,眼中充满了高傲与不屑,尽管自己的位置处于堕天使之下,但天使仍然用她那蔑视晦物与傲视一切的语气开口了:“罪孽深重之人啊。忏悔吧,向上帝,与祂那忠心的仆从、力天使的君主、大天使长拉斐尔忏悔吧。”

“你早就——”阿撒兹勒突然感到一阵足以使媲美行星风暴的狂风自下而上裹挟着岩浆热浪袭来,正在坠落的万事万物所受的重力牵引,都被那狂风巨大疯癫的气流所抵消,堕天使完全没有准备,她被瞬间吹飞到高空中,她施加于拉斐尔与穆勒的重力顷刻失效。天使趁着这几秒的间隙息止狂风,纵身俯冲向下,终于在穆勒掉进岩浆的前一刻隔空拉住了他。

这次,琉璃缸中的曼德斯蒙诺斯开始了极速下坠。阿撒兹勒在空中看到,万分焦急的调整姿态,游隼般俯冲而下,她速度之快以至于在空气中摩擦出了包裹自己的火焰,那是她平生最快的一次俯冲,一股热浪自拉斐尔身侧闪过,在某一瞬间,天使甚至觉得阿撒兹勒的速度就要媲美米迦勒而达到光速。阿撒兹勒已经足够快了。她双翼因巨大的摩擦力而燃烧起来,她的微光无法承受这过于剧烈的运动而解体为金色粉尘,粉尘变为一道金色轨道,在空中闪烁着微微光亮。

“抱住你啦。”堕天使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在那琉璃缸坠入熔岩的前一秒拥抱住了它。可她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至于接触的瞬间,琉璃便碎为飞舞的晶片,但阿撒兹勒却也拥抱住了曼德斯蒙诺斯,那不知是间隔几千年后的再次相拥。她再无法飞上来了,她抱着自己的爱人一头扎进了熔浆,溅起两米高的滚烫热浪。

她对曼德斯蒙诺斯持续几千年的爱,戛然而止。我们不去假定死后是否还有灵魂存在,至少在物质世界,很难在看到这样癫狂与极端的爱了。阿撒兹勒的爱固然忠贞不渝,但也同样沉重可悲,她的心应只能装下她的爱人一人,连自己也无法容下。而正是这样狭隘的爱,夺走了太多人的生命。凡事不该过于极端或过于浅显,显然阿撒兹勒一生都在尽心尽力的表达自己的爱,她对曼德斯蒙诺斯的爱太过极端;她完全不爱世人,这就过于浅显。诚然,她也不爱自己。

雨停了。刚刚还是城的地方,已变为了一条仿佛原本就存在于此狭长的裂谷,而雨后出现的彩虹则似七彩桥梁,坐落在裂谷两侧。

拉斐尔拎着穆勒飞到百米开外的草地,她将对方扔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穆勒,我饿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啊,忘记了…凡人真是脆弱啊…”天使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先给他治愈一下才是。

一阵柔光过后,穆勒瞪大眼睛坐起身。他呆呆的看了看四周,“这儿是天界吗。”天使一记手刃打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人间。“那个家伙呢?”

“在那底下。”拉斐尔指向大裂谷,随后带点怨念的小声说。“我饿了。”

穆勒下意识想取自己的背包,但他手抓了个空。“欸欸欸?”他回过身,又看向那道裂谷,“完蛋…我们吃的喝的还有路费都没了……”

“哈……看来比起她,我们的损失更大。”拉斐尔有些赌气的鼓起脸颊。

“还好我把信提前放口袋里。”穆勒摸了摸口袋,确认信封还在后长舒口气。

“看来今晚要露宿了。”拉斐尔扛起大剑,一瘸一拐的向刚刚还是城镇的方向走去。

“欸?拉斐尔,咱们不应该帅气的离开吗。”

“说疯话,我的剑鞘还躺在那边草地。”

“你腿怎么了……”

“挣脱重力束缚时腿骨似乎折掉了。不过还好,没几天就能愈合。”她每走一步都小声嘶一下。

他们一前一后,迎着凄美的夕阳与天边那道隐约可见的彩虹走去。空气十分清新,天使的剑鞘正静静地平躺在残阳温柔的余光中,等待着它的主人来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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