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汇集起来,经过熬制,就是橡皮了,可以用来生产汽车轮胎等等东西!”
上面全是日文,挺举不晓得写的什么,只能翻看图片。
“按这书里所讲,橡胶树栽苗之后,八年才能出胶,能连续出胶四十五年。”陈炯继续讲解。
“这么说来,”挺举一脸错愕,“麦基的橡胶园根本没有出胶,他在报上发布的信息全是假的!”
“不仅麦基发布的信息是假的,所有洋行发行的所有橡皮股票,都是假的!洋人抱成团,从中国人身上套钱!”
挺举脸色变了。
“不瞒你讲,我托人去南洋察看了,那里是有橡胶园,但没有多少,且都是老胶园,几乎没有新开辟的。上海滩一下子冒出如此之多的橡皮公司,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洋人合伙作假!”
“陈兄,”挺举的心揪起来,“你说的这些信息,不会有误吧?照理说,洋人挺讲实际,听鲁叔讲,洋人做生意,一是一,二是二!”
“呵呵呵,”陈炯轻笑几声,嘲讽中带着不屑,“伍兄,你太不了解洋人了!什么叫鸦片战争?洋人是能抢就抢,抢不过就打,打不过才跟你做生意!”
“陈兄⋯⋯”
“告诉你吧,我的信息绝对准确。”陈炯凑过来,压低声音,“今朝给你讲实话,我到东京后,参加革命党了,就是孙先生的同盟会。同盟会里朋友遍及世界各地,南洋甚多,刚巧有人办有橡胶园,橡胶事体一清二楚!近些日子,美国发展汽车工业,需要轮胎,引发国际橡胶涨价,但橡胶是由橡胶树长出来的,不可能一忽拉上来介许多!”
挺举脸色惨白,两手抱头:“天哪!”
“这是好事体,求还求不来呢,你天个什么?”
“好事体?”挺举愕然,盯住他,“陈兄,此话从何讲起?”
陈炯声音极低:“伍兄呀,我告诉你这些,是把你当作自己人,也就是党人,万不可外泄。”
“我答应。”
“大清就如一条大虫,苟延残喘几十年,亡而不死,死而不僵,为什么?因为它是大清,有几百年基业,根子扎在几千年的文化上。什么基业?国富民多。什么文化?奴性文化。官也好,民也好,不被逼到绝路,刀不架脖,就不晓得反抗。绝路在哪儿?就在这些橡皮股!”
挺举长吸一口气。
“这么讲吧,”陈炯打开话匣子,“大清之所以还在撑,是因为它的体内还有血。老百姓还能忍,是因为他们还有活路。这个血,这个活路,就是银子。从鸦片战争到太平军,到甲午海战,再到八国联军,大清的国库被抽空了。但民间未被抽空,血气仍足。只要民间有血,大清就会抽取,就能活命。民间的血气在哪儿?在钱庄。这次橡皮股,洋人抽的是民间的血,经营股票的几乎全是钱庄。如果不出所料,洋人把橡皮股推高到一定程度,一定跑路,那辰光,民间血气全失,怨气升腾,大清的狗命也就活不成了!”
陈炯这一席话,挺举听得背脊骨发凉,大张嘴巴,好半天仍没回神。
陈炯顾自接道:“尤其是川汉路款,一旦泡汤,川人可不是好惹的。自古迄今,天下未乱蜀先乱。只要蜀人作乱,南方各省就会起哄。全国就如一堆干柴,只差火苗了。”
挺举仍旧大张嘴巴,两眼盯住陈炯。
陈炯抓过挺举的手,紧紧握住:“伍兄,天赐良机,不可错过,我们一道干吧。只要你我兄弟联手,天底下没有做不成的事体!”
挺举抽出手,如陌生人般盯视陈炯。
“伍兄?”陈炯略怔。
“陈兄啊,你⋯⋯”挺举的声音微微发颤,“哪能这般想呢?陈兄想过没有,上海滩上,多少商家,多少百姓,多少身家性命,全都系在这些橡皮股上!橡皮股一旦崩盘,一切⋯⋯天哪,一切不堪设想啊,陈兄!”
“唉,”陈炯苦笑一声,摇头,“伍兄,我晓得你宅心仁厚,可你想过没有,能买橡皮股的都是些什么人?所有橡皮股票,单股少则十几两,多则近百两,寻常百姓啥人买得起?能够买得起的无不是达官显贵、奸心商家!让他们破产出血,活该!”
挺举辩道:“陈兄,他们⋯⋯并不是人人都奸啊!”
“不奸去买橡皮股做啥?你是商会议董、商界新秀,我这问你,何为商道?你问问上海滩上所有购买橡皮股的人,有多少人晓得什么叫橡皮?有多少人买股是为了等待出胶?清一色投机,清一色想的是一夜变个百万富翁,这不叫奸心叫什么?”
“你⋯⋯”挺举语塞。
“伍兄,你太良善,不晓得世上恶人。对付恶人,我们必须更恶。对付奸人,我们必须更奸。对付狠心人,我们必须更狠心!革命必须牺牲,这些贪婪奸徒,必须首先牺牲!”
挺举微微抱拳:“陈兄高见,在下不敢苟同。人各有志,请陈兄不必勉强。在下有桩急事体,先行告辞了!”说罢起身欲走。
陈炯略略惊愕:“伍兄?”
挺举回身,拱手:“谢陈兄盛情款待,更谢陈兄晓在下以真相。在下真的有个急事体,先走一步了!”言讫,一个转身,急急离去。
走到门外,挺举又踅回来,拿起陈炯的日文画册:“陈兄,此书借我一读!”
望着挺举扬长而去的背影,陈炯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别过陈炯,挺举匆匆来到鲁宅,见书房里亮着灯,晓得鲁俊逸在,便跑回自己房中,将这些日来所收集的材料一并拿上,直奔上楼。
齐伯也在,正与鲁俊逸喝茶。
“挺举,我正要寻你哩!”鲁俊逸热情地扬手,斟好一只杯子,指下齐伯身边的凳子,“请坐!”
挺举坐下,没有应声,将所有茶具拨到一侧,拿出手中的提袋,将所有材料抖出来,一一摆在茶案上,赫然其中的是陈炯刚从日本寄来的介绍橡皮的画书。
“咋哩?”俊逸一脸诧异。
挺举逐一解释,尤其是那册有关橡皮的画书。
俊逸额头沁汗,面孔惨白,倒吸一口冷气。
“鲁叔,”挺举放下材料,语气郑重,“综合判断,我敢断定,橡皮股是洋人预设的一场超大骗局!”
俊逸眉头凝起:“那⋯⋯麦小姐的话呢?”
“麦小姐是个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