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他的腮帮子上。
挺举出手结实,顺安也不躲闪,被他重重地击倒在地。挺举仍不放过,俯下身,照他头上、身上挥拳猛揍。
顺安既不挣扎,也不还手,只将两手牢牢地护在头上,听凭他的拳头落下。
挺举越揍越不解气,正往死里揍,章虎慢悠悠地踱过来,冲挺举道:“姓伍的,你打够没?”
挺举站起来,扫他一眼,一个转身,大踏步径去。
章虎扯顺安起来,不无纳闷:“还手呀!哪有挨打不还手的理儿?真没见过这般打架的!”
顺安口里咕噜一阵,吐出一口血水。
啪的一声,一物顺着血水落在地上,是一颗牙齿。
章虎看向那颗牙齿。
顺安拾起牙齿,站稳身子,望着挺举渐渐模糊的背影,心道:“挺举阿哥,这顿打,加上这颗牙,算是补偿你了。”
夜深了。
鲁宅灵堂依旧亮着灯。
挺举一步一步地挪回来,一直挪到灵堂门口。
碧瑶、阿秀一边跪一个,依旧一动不动。
阿祥歪在地上,睡去了。
齐伯迎上,示意挺举走到院子里,小声问道:“寻到没?”
挺举点头。
“他不肯回来?”
挺举点头。
“是哩,”齐伯轻叹一声,“我晓得他不会回来的。老爷早就把他看透了,可惜小姐⋯⋯”
“齐伯,”挺举亦是压抑,转过话题,“鲁叔这⋯⋯是运回老家安葬,还是暂寄四明公所?”
“你哪能想哩?”
“照规矩,该让鲁叔魂归故里,可眼下不成。听祝叔讲,商会再不作为,市场整个就要崩塌,可商会里,老爷子走了,鲁叔走了,彭叔与祝叔不一心,其他各帮各行皆成零散,自顾不暇,很难召到一起,祝叔独力难撑,要我帮忙,我⋯⋯分不开身哪。”
“就放在四明吧。市场不能崩,公事紧要!”齐伯盯住挺举,“挺举呀,明日就要出殡,有桩事体,齐伯得先跟你打个商量。”
“齐伯您讲。”
“你鲁叔膝下无子,小姐顶不起丧盆。齐伯思来想去,这个丧盆⋯⋯”
“齐伯呀,”挺举流出泪水,“这事体不消讲了。我到上海后,鲁叔待我如子,鲁叔的丧盆,我责无旁贷!”
“有你来顶丧盆,你鲁叔也就安心了!”齐伯抹泪。
鲁俊逸的出殡仪式极是简陋。
前来送葬的多是老员工,少部分甬人也赶来送行。
几个吹手吹着丧乐。
二十四抬灵柩拴好,抬棺者分别是钱庄各把头、各店掌柜、阿祥等,全都是齐伯安排好的。他们各穿丧服,分别站在灵柩两侧。首杠是留给挺举的,空在那里。
老潘高唱:“摔丧盆!”
挺举走到棺前,跪下,拜几拜,长哭数声:“鲁叔—”将烧纸钱的灰盆拿起,捧过头顶,用力摔下。
丧盆啪的一声,碎为裂片。
老潘再次高唱:“起棺!”
全场起哭。
挺举走到空着的排头位置,抬棺。
唢呐声起,鞭炮齐鸣,花圈、纸人等被送葬的人纷纷扛着,走在最前面。
齐伯与几个女眷跟在后面。
碧瑶、阿秀没有眼泪,各被两个女人架着,像木偶一般迈着步子。
阿秀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箫,那是俊逸最后用过的。
挺举等扛着棺木走在中间,后面是陪同出殡的甬人,无不以泪洗面。
穿着长衫、戴着宽边毡帽和墨镜的顺安远远躲在看热闹的人群后面,偷眼看向抬棺的挺举,又看向被人搀扶着一步一步向前挪动的碧瑶。
会审公廨的两个廨员引领一队巡捕大步疾走过来,直奔鲁家。
两名廨员的手中拿着一厚沓子封条。
望见出殡队伍,这些人怔了,让到一侧。
顺安长叹一声,拉下帽子,扭身远去。
傍黑,四明公所义冢区寄棺房里,鲁俊逸的棺木上堆满花圈。
齐伯、挺举、阿祥、碧瑶、阿秀诸人一直守着。
祝合义走进来,在挺举耳边嘀咕几句。
挺举跟他出去。
二人来到济元堂,祝合义摆出一封电报:“有两个好消息,一是南京发来电报,朝廷同意以两江厘金与海关税银作保,向外国银行贷款救市,贷款限额为五百万两,要我以商会名义主持商谈。二是查理大班打来电话,说是英、德、法、美、俄、日等六家银行,同意救市,要和我们商谈具体条款,要我约定时间。六国银行公推汇丰查理大班、德华克拉姆大班、花旗爱德华大班为商约代表,商会也定三人,我算一个,你算一个,还有一个,你看啥人合适?”
挺举不假思索:“彭伟伦!”
“好,就他吧。”遂对外叫道,“来人!”
助理进来。
“去广肇会馆,请彭议董明天上午七时赶到商会,商谈向外国银行贷款事宜!”
助理应过,匆匆出去。
公所义冢区,阿祥飞快跑来,气喘吁吁:“齐伯,不好了,老爷宅第让会审公廨查封了!”
齐伯惊愕:“啥辰光查封的?”
“就⋯⋯就刚才!”
碧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惊战。
“小姐的行李呢?”
“让他们扔出来了。还有老爷、伍掌柜及您的东西,全都在院子里堆着,我这刚刚搬进门房里!还有钱庄和所有分店,全让他们封了。”
齐伯面孔冷峻。
“阿哥呢?”
“祝总理叫去了,在济元堂。你去对他讲一声!”
“好哩。”阿祥转身跑开。
齐伯缓缓跪下,双眼闭合,一双老眉重重凝起。
阿秀突然出声:“齐伯!”
齐伯睁眼:“阿秀!”
阿秀掏出钥匙,递过来:“你⋯⋯你们⋯⋯搬到这儿吧!”
齐伯看一眼碧瑶:“这⋯⋯哪能成哩?再说,你住哪儿?”
“我不想住了。我这陪陪阿哥,就回老家去。”
齐伯听她语气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