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朋友专程捎来的!”

挺举咂舌。

“呵呵,放有一年了,一直没有遇到好茶,舍不得开坛哪。”彭伟伦又进内室,拿出一只袋子,拣出几块炭,“好水当用好炭,贤侄可知此炭来历?”

挺举笑了:“一定是这世上最稀奇的炭了。”

“让你说着了。这叫黄金炭,是日本备长炭中的极品,堪称炭中仙级。你看这些炭块,虽只指头粗细,但寻常铁锯锯它不得,一旦燃起,几个时辰内火力有增无减。”

“这块方茶落到彭叔手里,真也是寻到归宿了。”

彭伟伦朝壶中舀水,又朝炉中加几块炭:“是哩。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好茶遇到识茶之人,方叫良缘。此等仙品,若是落在野俗之手,拿黑瓦碗牛饮,岂不可叹?”

“是哩。”

彭伟伦备好一切,在茶案前面盘腿坐下,目视挺举:“说吧,贤侄,查锦莱将此茶送你,是不是托你个面,来我这儿服个软、求个情什么的?”

“是哩。”挺举应道。

彭伟伦拱手:“贤侄果然是贤侄,心胸坦荡,不藏奸滑。你可以回姓查的一个话,润丰源与善义源之争,该有个结束了。眼前这壶浓茶,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彭叔,”挺举拱手回礼,“小侄此来,替查叔服软求情倒在其次,是我有几句话想讲给彭叔听听。”

“贤侄请讲!”

“橡皮大灾未已,上海百业俱疲,但局面之所以尚能撑持,是因为润丰源、善义源两杆大旗未倒。只要这两杆大旗不倒,商民信念就不会丢。大灾之下,患难与共,两家钱庄同舟共济方为上策。小侄恳请彭叔以大局为重,与润丰源携手并肩,共同撑持眼前危局!”

彭伟伦的目光鹰一样盯住挺举,嘴角微微撇开,似笑不笑,半晌没有说话。

挺举回应一眼,看向窗外,转开话头:“抛开大局不说,彭叔想必记得鹬蚌相争这个典故。”

彭伟伦收起撇开的嘴角:“请问贤侄,鹬、蚌有了,渔人何在?洋人吗?”

“只要鹬、蚌起争,就会有人得利,这是常理,彭叔难道一定在意谁是渔人吗?”

炭火起旺,水已烧开,但彭伟伦似乎完全忘记了,闭目思忖起来。

“彭叔,”见他有所动摇,挺举趁热打铁,“抛开鹬蚌之喻,小侄还有一言。”

彭伟伦睁眼:“你讲。”

“太上老圣曰:‘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没有黑,就没有白。没有敌,就没有我。善义源之所以成为善义源,甚至于彭叔之所以成为彭叔,是因为有润丰源在,有查叔他们在!”

彭伟伦又想一时,听到壶中水响,取下水壶,冲泡。

彭伟伦冲出一泡,浇在茶具上,又冲一泡,又浇下,只将第三泡斟出两杯,移出一杯到挺举跟前:“贤侄好道理!来来来,品茗!在仙品面前,我们叔侄不谈俗事!”

“彭叔?”

彭伟伦将茶杯端起,双手递上:“贤侄,来,听彭叔的,我们今朝只品香茗,不问俗事!”

泰记账房坐落在丁家公馆的右侧,属于庞大公馆的组成部分。

在李氏曾经坐过的绣着“坤”字的软垫上,如夫人刘氏气沉心定,手持一挂七色玉珠,如丁大人一样,二目微闭,几根手指一刻不停地翻转着。两只宠狗伏卧在她脚边,其中一只正吐着舌头哈气。

在她前面,哈腰立着总账房车康。

车康小声禀道:“回禀夫人,老爷吩咐的事,奴才与士杰已经办妥了。”

“甚好。”如夫人应道,“待会儿直接禀报老爷吧。”睁眼,盯住他,“听说大夫人玉体微恙,你晓得不?”

“回禀夫人,”车康凑前几步,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不是微恙,是中风,嘴脸歪斜,半个身子不能动弹,老爷一大早就去望过了!”

如夫人闭目,快速转动几颗珠子,“你没有去看看她吗?”

“奴才有心无胆!”

“哦?”

“近日的事,夫人疑起奴才来,奴才有口莫辩,不敢探望,怕万一夫人动怒,有伤玉体!”

“嗯,你说得是。”如夫人抬眼盯住车康,“老车呀,提及这档子事儿,老身欠你不少,说吧,你想得个什么,老身所能做的,这就报答!”

“夫人!”车康扑通跪地,叩首,“您这番话折杀奴才了!奴才⋯⋯”抹泪,“奴才德薄才拙,能得夫人赏识,能为夫人效劳,已是奴才天大福分,求请夫人⋯⋯不要再讲报答二字!”

“好吧。”如夫人淡淡一笑,“这笔账,老身暂且记下。这辰光几点了?”

车康看表:“回禀夫人,下午三时一刻!”

“老爷该是打过午盹了。你去趟惠通,请士杰过来,向老爷禀报西人银行的事!”

“奴才这就去!”车康起身,深鞠一躬,匆匆出去。

半小时后,如夫人抱着她的两条宠狗,身后跟着车康、张士杰,径直走进丁承恩书房。

丁大人的伤势好多了,正在书案前面扎好架势,挥毫抄经。两个丫鬟在旁伺候,一个研墨,一个压纸。

他们进来时,一部《心经》刚好完成。丁大人将笔交给丫鬟,署过名,盖好章,朝三人笑笑,在如夫人的搀扶下走到客间,在主位坐定,指下几个座位。

如夫人没坐,顺势转到丁大人背后,为他捶背揉颈。

车康、士杰并肩,哈腰站定。

如夫人用力搓揉,看向二人:“车总管,张总理,老爷交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回禀老爷,回禀夫人,”车康拱手,“老爷交办的事,全部办妥了,具体让士杰来讲!”

丁大人看向士杰。

“老爷,夫人,”士杰拱手禀道,“六家银行答应了,分三批出资,每批二百万两,先垫付川民股权,再垫付其他民资,买断五十年路权!”

“晓得了。”丁大人摆手,“发电报,让他们来办吧。”

“老爷,这桩好事体,咱家泰记⋯⋯”车康顿住。

“记住,泰记不可插手!”丁大人断然说道。

如夫人、车康互望一眼。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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