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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说:“怀镜呀,我总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共产党人总是费力不讨好呢?我们说要为人民服务,不是假话。绝大多数共产党人是这么做的。不争气的党员和领导干部确实有,但毕竟是少数。可我们的形象就是好不起来。像贺教授这样令人敬佩的专家学者,一般不会很意气地看问题的,他居然也是这个态度,就不能不叫人深思了。”

朱怀镜内心是不想谈这种严肃问题的,但张天奇提起了,他也只好应付说:“是啊,只是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人只怕不多。上面就喜欢听好话。”

“像贺教授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的意见,上面就应该多听些。贺教授我真的很佩服。知识分子是有思想的,他们的信仰不会建立在盲从之上,而是建立在理性分析之上。我们说共产党人好比种子,就该在这些知识分子中间去播种,去生根,去开花结果。他们是民族的精英分子啊!”张天奇说得还真有些动情。

朱怀镜猜得出他的心思。今天在贺教授家里,的确很让张天奇折面子。张天奇本是想让朱怀镜陪他来拜访一下,好让自己在贺教授心目中有个好印象,日后论文答辩时好过关些。哪知贺老先生就是不吃这一套。今天的拜访就显得有些弄巧成拙了。也可见贺教授根本就不把学生中的官员放在眼里的,张天奇一定受过贺教授的冷遇。张天奇这种身份的人,平时哪受过这种委屈?要在过去,他们还会有上级领导批评一下,现在就连上级领导都很讲究所谓涵养了,不轻易对下级说句重话。可在贺教授面前,他只好忍气吞声。朱怀镜听得出,张天奇越是不停地赞叹贺教授,越说明他内心的尴尬和愤恨。

张天奇坚持要把朱怀镜送到宿舍楼下才回宾馆。因为今晚的活动有些不是味道,分手时朱怀镜不知说什么好,就问张天奇是不是还在荆都呆几天,他得请一请,尽尽地主之谊。张天奇说:“还有几个事要办,还得活动几天。这几天就不麻烦你了,你忙你的吧。”

朱怀镜低头上楼,猛然想起张天奇前天在讨论会上的发言,不禁好笑。张天奇口口声声说,开了人大会,真的坐不住了,只想早点把会议精神带回去,带领全县人民大干。现在会开完了,他却不想走了。

最近朱怀镜很忙。五月份即将举办商品交易会。这是荆都市一年一度的,现在是第十四届。朱怀镜抽调在商交会筹备办公室,负责内贸系统参会单位的总联络。办公地点设在南国大厦。朱怀镜基本上就在南国大厦上班,处里日常工作交给副处长邓才刚负责。有什么重要事情,朱怀镜才临时回去一下。处里现在除了随时听从领导差遣,就是编录全市财贸系统常用电话号码,汇编上年度中央、国务院和市里财贸方面的文件,在全市领导干部中开展财源建设征文活动。

星期五下午,飞人制衣公司老板裴大年到南国大厦找朱怀镜,想托他弄个好点的展位。飞人制衣公司打算参加商品交易会。朱怀镜满口答应帮忙。事情说好后,他想起李明溪画展的事。朱怀镜得给李明溪的画展筹资,他找了几家企业老板,已经弄了五万多元。他咨询过,在荆都办个画展,两万来块钱也就够了。但裴大年既然上门来了,他想不妨说说这事。他就把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道理说了一通,再同裴大年商量,请他资助李明溪。朱怀镜知道裴大年忌讳人家标准地读他的姓,就总叫他贝老板,说:“贝老板,我们是朋友了,我说话就不绕弯子,也莫再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的大道理。这位画家李明溪先生是我一个朋友,皮市长最赏识他了。说得不好听,这人一肚子才气,就是缺钱。现在只要支持一把,让他红了,他也穷不到哪里去。”

既然说到这分儿上,裴大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问:“是您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您说,要多少?”

朱怀镜说:“我四处帮他化缘,已筹了一些了,还差万把块钱。”

裴大年豪爽一笑,说:“万把块钱?好说好说。您说要现金还是开支票?”

他说着就要掏口袋。朱怀镜忙摆摆手,说:“贝老板够朋友,谢谢你了。钱先别急着给我。我同你说,不是我这人装正经。我做事情,路是路,桥是桥。现在你把钱给了我,倒还说不清了。这样吧,哪天我约了李先生一道去你那里一趟,你把钱直接交给李先生自己。”

裴大年连连摇头,说:“朱处长就是太认真、太见外了。”

朱怀镜说:“哪里啊!不过说真的,这也是我的交友之道啊。我这人就是这样,自己有困难,不轻易向朋友开口。但朋友有困难,能说服大家帮帮就帮帮。万一我自己一时手头急了,要借个千儿八百,话就说在明处。你说是不是呢?”

裴大年点头不止,直说朱怀镜讲义气,这样的朋友值得交。他奉承了一会儿朱怀镜,突然凑过头来,神秘兮兮地说:“我不知道您觉得方明远这人如何?”

朱怀镜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听这口气,像是有什么话说,就不置可否,只问:“你同他交道多吗?”

裴大年大摇其头,长叹一声,然后说:“我同他打交道也算多了。说实话,我对他也算不错了。但这人不太够朋友。”

裴大年说到这里,不说下文,只望着朱怀镜,那目光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像他掌握着天大的秘密似的。朱怀镜想知道方明远到底如何不够朋友,就巧妙地启发他,说:“你别看我们常在一起,其实我同他没有深交。官场上的交结,就这样!”

裴大年非常理解似的,苦笑一下,说:“我对他真的不错,但我要他帮忙,总泡汤。我只对你说,上次皮市长儿子要出国留学,我们几个人去意思一下。他说手头紧,问我借一万块钱。我说万把块钱在我这里还说借,拿去吧。我马上给了他一万。朋友嘛,何必这么小气?可过不了几天,我有急事要找皮市长,请他帮忙联系一下。他说皮市长很忙,晚上开常务会。我想领导忙,就迟一天吧。第二天我听一位朋友讲,那天晚上皮市长根本就没开会,同我那位朋友他们几个人在荆园八号楼打麻将。他这就太不够朋友了嘛!我想,你就是邀我一起去打打麻将,不是我说得难听,你让我输个几万我也是输得起的嘛。我跟你说,我后来就不找他了,自己直接上皮市长家去了。皮市长夫人王姨真好,很热情,让我就在她家里等着,一直等到皮市长回家!”

朱怀镜不便说方明远什么,只得应付几句:“皮市长两口子都很好,对我们不错。”他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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